明镜花月(321)
“造化弄人什么的,不应该是大姐才会说的话吗?二姐难道不是那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么?”崔暖云咄咄逼人问。
崔扶风无言以对。
崔暖云轻笑了一声,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刻薄口气说:“若陶二郎娶了别的女人,二姐意能平吗?”
陶柏年比齐明睿更执着,喜欢自己,就不可能喜欢别的女人,不可能娶别的女人。
这么想着,崔扶风心脏蓦地剧跳,天崩地裂一阵悚然。
她不能承受,也无法承受失去陶柏年,可她不怕失去陶柏年。
她的心底,认定自己如果没有嫁陶柏年,陶柏年会为她一辈子不娶。
她倚仗的,不过是陶柏年对她的情意。
她在肆意挥霍陶柏年对她的情意,毫不珍惜。
假如陶柏年娶别的女人……只是想像,心脏就一阵紧过一阵的疼痛。
她以为齐明睿是她爱的那个人,因而在齐家默默守着,在她为齐明睿痴痴守望齐家的十年里,陶柏年也在痴痴守着她。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挥霍。
如果哪一天,陶柏年受不了,转身离开,自己真的承受的住吗?
但是,嫁给陶柏年,置齐明睿于何地。
回镜坊的路上,崔扶风没有纵马,坐在马背上,茫然失措。
江南的山林秋色还极淡,绿意葱茏,风里有一股清新的芬芳,偶尔几片花瓣随风扬起,吹雪般飞向天空。
不管身边多少不平事,花还开,叶长绿。
崔扶风忽然间不想回镜坊了,扯马缰,往林子里钻。
越往林深处,地上落叶越厚,马蹄踩上去,每一下拔出都被粘住了,费力才提起来,马儿烦躁起来,咴儿咴儿叫,崔扶风神思恍惚,充耳不闻,马儿突然前蹄一屈,跌跪下去,崔扶风不备,从马背上直直朝前栽去,一头撞上前方一棵大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接下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迷迷朦朦中,她只觉自己还是骑在马背上,树林深处得得马蹄声,陶柏年骑着马穿出来,松花色大翻领胡袍,身姿笔直,马身侧一双腿修长刚劲,看到她,瞳孔幽深,唇角微微翘着,夹住马身,驭一声朝她奔过来,关顶阳光从树木枝叶缝隙落下筛下,零碎金光打在他脸上,那张脸轮廓更深,一双凤眼越发好看,莫名一股多情味儿。
这一年多来,虽然崔氏镜坊与陶氏镜坊因合作之故颇多往来,崔扶风却只让刚从二管事里提拔起来的大管事去陶氏,从未见过陶柏年,乍然一见,莫名的,心跳得厉害,就像枯萎的大地,忽然间春风吹过,沉寂里苏醒,坚硬的土地柔软湿润起来。
陶柏年打马走近,纵身下马,朝崔扶风伸手。
崔扶风端坐马背上,紧攥马缰不动,脸上扯起一抹客套的微笑,“陶二郎好雅兴,扶风误入打扰了,就不扰陶二郎了。”说着,担缰调动马头往外走。
“崔扶风。”陶柏年叫,一把抓住马笼头,定定看着她:“你打算就这样一直避开我?”
“陶二郎这话何意,扶风不明白。”崔扶风笑笑。
“不明白么?”陶柏年反问,忽地一声嗤笑,崔扶风手腕一紧,身体歪斜,未及回神被拉下马,紧接着,咚一声响,天地旋转,后背吃疼,陶柏年把她压到地上。
沉沉的重压,浓烈的男人气息笼罩,崔扶风惶恐,尖叫:“陶柏年,你干什么?放开我。”
“不放,我放手过,我再也不放了。”陶柏年拧眉,眼底灼烧的火焰,“崔扶风,你若如往日一样,说你是有夫之妇,请我自重,我就放开你。”
崔扶风说不出。
她跟齐明睿绝无复合可能。
睁眼说瞎话,骗不了陶柏年,也骗不了自己。
齐明睿娶别的女人她不会伤心,只会感到欣慰,而陶柏年若是娶别的女人,她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我……我……”她说不出话来,眼里泪水倾泄。
“因为不忍伤齐明睿,是不是?”陶柏年低声问,咬住崔扶风耳朵。
崔扶风身体簌簌发抖,泪水控制不住流了出来,“我不爱睿郎,但是他太好了,我真的做不到丢下他改嫁。”
“为此,不惜丢掉自己一辈子的快活吗?”陶柏年眼底狰狞血红,饿狼一般,狠狠咬住崔扶风颈部。
崔扶风身体抖得更厉害,身上是她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小时候,还不知他面貌的时候,她就在脑子里一遍遍勾勒。后来,嫁给齐明睿后,那十年守寡的日子,几多风雨,是他陪着她披荆斩棘,知道他就是她从小爱的那个人后,两个人无缝融合到一起,那么完美,就是她渴望的爱人的样子,她只好避着他,唯有避开,才能克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