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花月(221)
“谁干的?”崔扶风急切问。
“崔郎。”齐安笑道。
“阿兄回来了!”崔扶风一愣之后,又是喜又是悲,喉间百味俱杂。
大姐作为费易平的妻子,弟弟为妹妹出气令丈夫出丑,不知怎样的伤情。
闹市中赤身露体,即便是男人,这个脸也丢大了。
费易平怕是要借孙奎的手治罪她阿兄。
孙奎虽是州官,却也免不了被她阿耶压着,她阿兄是崔家仅有的儿子,她阿耶再不喜也会护着不让孙奎治罪,就怕罗氏、肖氏和崔锦绣在她阿耶耳边进馋言。
上回因自为证据确凿,将希望都寄托在崔梅蕊为自己作证上头,故栽了大跟头,这一回,得让孙奎等人无法为费易平开口,让小人没有左右她阿耶的机会。
崔扶风出镜坊,打马急奔回家。
费易平直到被剥光了扔南塘街上,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
崔镇之没给费易平灌迷药,也没捆住他手脚,他拿着一条狗链子,拴着费易平脖子,遛狗一样遛着赤身裸体的费易平。
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南塘街就堵住了,人山人海。
高高低低声音,惊讶、鄙视、同情、幸灾乐祸混杂,费易平蜷着身体,把头埋进胸膛,恨不能缩成一团让人认不出他来。
孙奎带着差役来得快,但是来的再快,看到费易平身体的人也够多的。
崔镇之瞥都不瞥孙奎一眼,扔了狗链子,大摇大摆扬长离去。
费易平满脸通红,扯孙奎官袍袍摆急促催促:“快把他抓住。”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先穿衣服,穿好衣服去崔家。”孙奎抓过身边一个差役,剥了那人外衣扔给费易平。
心中自然偏着费易平的,只是崔镇之是大舅子,也不敢越过崔百信捉拿。
扑面的暑热,枝叶在暴烈的阳光下蔫蔫垂着。
廊下站着四个虎背熊腰的差役。
这是准备拘人呢,崔扶风心中冷笑,进厅,只见黑压压一群人,都站着,闹哄哄说着话。
费易平散着头发,身上衣裳胡乱扎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粗着嗓子嚎哭。
孙奎不住叹气。
董氏手足无措,苏暖云敛眉静静站在董氏身旁。
肖氏和罗氏一唱一和摇着头,崔锦绣一脸愤愤不平。
崔百信左右为难之色。
不见崔镇之。
看到崔扶风,董氏和苏暖云松口气。
“风娘,你听说了?这事你说该怎么办?”崔百信咳了咳,心中并不想仅有的儿子被治罪,知崔扶风与崔镇之要好,故意问她。
“有因才有果,依我看,就当没发生。”崔扶风淡淡道。
“岳父,今日半个湖州城的人看到小婿的丑样,若不追究,小婿颜面何存。”费易平嚎哭,擦眼睛吸鼻涕,又拿眼看孙奎。
“二姐此言差矣,那么多人作见证,虽说镇之是锦娘阿兄,我也不能循私枉法!”孙奎道。
“那么多人看到又如何,横竖是家事。”崔扶风微微一笑,略一顿道:“外头这四个衙役瞧着有点面善,有没有名叫刘典的?”
孙奎脸色一白,瞳仁急剧地缩了缩。
为何特特提刘典名字?难道知道刘典打死齐超的事?
那回听刘典说来,抓他的人是官场中人,想把他捋下取而代之,应与崔扶风无关啊!
心中打鼓,孙奎不敢再坚持,扯起一抹笑,“二姐说的有道理,都是一家人,只当没发生最好。”
费易平听崔扶风提起刘典名字,惊疑间忘了哭。
“二姐只顾兄妹情深,就不管姐妹情谊了吗?大姐夫被如此折辱不追究,你让大姐如何面对大姐夫?”崔锦绣尖声道。
“我不只兄妹情深,姐妹之情也不差,不然,那年花朝节,我就不会去求陶二郎。”崔扶风冷冷道。
崔锦绣满脸不平愤色定住,飞快瞥一眼孙奎,崔扶风旧事重提,心虚,不敢再言语。
崔扶风不等罗氏开口,看向她,淡淡道:“罗姨娘从小在费家长大,与姐夫青梅竹马,我有点奇怪,你是良家女子,青春妙龄,我阿耶年近半百,当日你为何不嫁给姐夫而是甘愿嫁给我阿耶作妾。”
罗氏心口一惊,讷讷道:“我心中表哥跟嫡亲阿兄一般,并无男女之情,郎君气宇轩昂,我心慕于他,为妾也甘之如饴。”作贼心虚,语毕,低头作羞涩状,不敢为费易平开口了。
众人都没言语,崔百信便做了主,“平郎,这事还请你包容一二,就此作罢,逆子那头,我会教训他的。”
费易平不甘心,看孙奎,孙奎低头不说话,费易平咬牙,无可奈何接受。
崔百信迭声唤下奴,让找崔镇之回来,要重责。
就是打上几十棒,丢的脸也找补不回来,出崔府,费易平恨骂不休,又怪孙奎:“就这样认栽,我的脸往哪搁,你也不帮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