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花月(209)
费易平进房,崔梅蕊养得略略有些红润的脸霎时变得苍白,低头,看被子上芙蓉花丝绣。
费易平床沿坐下,揽住崔梅蕊,柔情蜜意:“好蕊娘,为夫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去问问二妹制金银平脱镜技术可好?”
又是这样。
要自己帮他办事就甜言蜜语,待得自己不同意,便又是打骂。
崔梅蕊看透了,她怕挨打挨骂,然则,要她坑崔扶风,她办不到。
“制镜之技是各家镜坊的凭仗,风娘必是不肯跟我说的,我去找她,白教她为难。”崔梅蕊怯怯道。
“废物!”费易平霎时变脸,脸颊肥肉颤动,眉头紧拧,破口大骂,攥住崔梅蕊头发把她拖下地,又想踹她。
崔梅蕊闭眼,凄凄等着挨打。
费张氏自费易平阴沉着脸进房来便严阵以待,急急上前拦,抬出崔扶风震慑费易平,“过几日便是夫人母亲生日了,那日姐妹们聚在一起,夫人身上带着伤怕是要被崔二娘看出来。”
费易平拧眉攒目,到底还是松了手,悻悻走了。
崔梅蕊发髻被抓散了,地上落了一大把头发,扑倒床上,嘶声痛哭。
费张氏长叹,心中满是酸楚的愤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崔梅蕊就是这样的性情,也无法,只好温声安慰开解。
费易平甩袖出门,一路骂骂咧咧,正欲往镜坊去,孙奎来了。
四月初,孙奎丧妻守制满一年,跟崔锦绣订了亲,跟费易平明面上就是连襟了,经常来找费易平,一起喝酒,一起骂崔扶风,再让费易平给自己出敛财主意。
孙奎满脸的红疙瘩更密了,鼻头红通通油亮亮,唯一不变的是一双绿豆小眼,圆溜溜不停打转。
两人谈的都是机密,孙奎如今来了都是直进内室。
当中面南置坐榻,夏日里,围屏撤掉了,只留榻上栅足案,榻上铺芙蓉花茵席,宾主面对面坐下,孙奎么了费易平一眼,颇有些恨不成器意味,“我刚跟锦娘见过面,锦娘让我问你,你费家镜什么时候能制出金银平脱镜压一压齐家镜的风头。”
齐家金银平脱镜势头强劲,人人称颂,崔百信外头听多了吹捧,再加上崔镇之和齐妙好的蜜里调油,前阵子结伴出去游玩了,一男一女一起出游,显然亲事不远,崔百信对齐妙这个媳妇很满意,对董氏越发和气了,五月十五董氏生日,往年崔府都不给她庆生的,这一回,崔百信主动提起,要给董氏办生日宴。
崔锦绣和肖氏在崔府里,虽说得以许了孙奎这门高亲,却张狂不起来,听说此事,更加恼怒。
“金银平脱镜制作甚难,我家镜坊眼下一点进展没有。”费易平重重砸茶杯,“都怪那个废物,跟崔扶风嫡亲姐妹,让她去找崔扶风打探一下,她却不肯。”
“恐怕她就是去问了也问不到,我瞧着,崔扶风那人,做什么除非她自愿,不然,不过白费力。”孙奎摇头。
费易平叹气,“我何曾不知道,只是无法可想罢了。”
“就没办法遏制齐家的发展势头吗?”孙奎问。
“单独对付齐家或陶家,我费家还可以拼一拼,可眼下崔扶风显然与陶柏年达成合作共识,我也没办法。”费易平恨恨道。
“陶柏年也罢了,崔扶风不过一个女人,你还对付不了。”孙奎不满。
费易平脸一热,“她虽说是女人,可当家主并不比齐明睿差,齐家镜创新频出,我也急,再这么下去,我费家镜不需齐陶两家刻意打压,也在市场上无法立足了。”
“在铜镜上没法打压她,就想别的方面,她是女人,还不好对付么。”孙奎转动绿豆小眼珠。
“别的方面。”费易平眯眼,片刻,阴沉沉一笑,“也是,我找机会把她悄悄抓了,找个人强了她,让她无颜于世。”
“崔扶风那人刚强无比,失身的打击只怕未必能逼死她,万一她捂了下去,只当没事发生,打草惊蛇,以后再动手对付她就更难了。”孙奎不甚赞同。
费易平一想有理,咬牙无言。
孙奎绿豆眼滚动些时,凑近费易平,低低耳语。
“好办法,就这么办,就算她不会因无颜而自绝,脸也丢尽了,齐家在人前也抬不起头了。”费易平大喜,高声大笑,笑片时,敛起笑容,略有忧心,“这么办,便是没证据,崔扶风也能猜到是我干的,事后怕是不肯罢休。”
“不肯罢休又如何,那时候,她还有脸见人么,更不说找你问罪了。若是不肯罢休,那更好,齐家若告官,我治他个诬告。齐家人若找上费家闹事,我就派差役把他们都抓起来,陶柏年若帮她,我正好一窝端了。她若忍下来,出这样的事,她的脸丢光了,齐家人人前抬不起头,齐家镜坊也跟着完了,齐陶两家也无从联手。”孙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