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花月(169)
陶柏年笃定当日的肉菜定是有问题,追查时,查到归林居有个伙计在镜坊锅炉炸开那日前两日辞了工,按理说人走后才出事当是与他无关,陶柏年也没怀疑,只是为了了解各方面情况,还是去了那人家中问话,不料那人不在家,问邻居,那人在镜坊出事那日晚上走了,没人知道去向。
时间太凑巧了,陶柏年于是追问那日给镜坊送肉菜的两个伙计,两个伙计被再三逼问后承认,那日他们给镜坊送肉菜时,遇到那个人,那人请他们喝酒,他们喝多了,送肉菜的时候醉醺醺的,后来听说镜坊出来,也怀疑那人在送肉菜上动了手脚,怕受责不敢说。
那人有没有跟去镜坊进而进去在铜液锅炉上动手脚,他们就不知道了。
陶柏年搜那人家,想找到蛛丝马迹抓那人,在房间里搜到一封信,是那人走前留下的,道收了费易平好处按令行事,没想到死了那么多人,良心难安,只好留书相告,又怕被追责,只好逃走。
“费易平!”崔扶风咬牙,“要不要报官?”语毕,不等陶柏年回答,先自摇头。
费易平与孙奎有勾结,报官,孙奎定是包庇费易平,只怕陶家求不到公道,反被孙奎讹上了。
何况那伙计逃走了,只有一封留书证据不足。
便是那伙计没跑,也不能作为证据,费易平大可说那是陶家的人,陶家栽赃陷害。
“七条人命,十几个人受伤,就这样忍气吞声?”崔扶风恨恨道。
“不是七条人命,是九条人命,陶茂和陶风不治,死了。”陶柏年眼睛向有水色,紧抿唇,“我陶家的人我不会给他们白死,这个血债我定要跟费易平讨回来,我此来,是想跟你商量……”
陶家的迦陵频纹镜和齐家的同乐镜都极精美,推出后必定很受追捧。
陶柏年想跟齐家联手封杀费家镜。
他提出,两家跟镜商订契约,允许镜商同时进陶家迦陵频纹镜和齐家的同乐镜,但不得售费家随后仿制的两家迦陵频纹镜和同乐镜,一经发现,陶齐两家立即停止供迦陵频纹镜和同乐镜,以后,也不会跟这家镜行合作。
“费家镜在铜镜市场上还是挺受欢迎的,全面封杀不现实,只封杀仿制的迦陵频纹镜和同乐镜则完全可以办到,咱们两家任何一家跟费家镜较劲,不过略占优势,两家联手,敦轻敦重分明,镜商们不会冒着得罪齐陶两家的风险维持跟费家的关系。”陶柏年道。
崔扶风点头。
陶柏年接着又道:“除了湖州城本地,外地镜行有个鞭长莫及的问题,这个难处由我陶家来解决,我会派人各地不停巡视查看,让镜商们无法阳奉阴违。”
“可以,就这么办。”崔扶风起身,厅堂一角置物架拿过来笔墨纸砚,“咱们商量一下契约条款,两家跟镜商的合约一模一样即可。”
“你不考虑一下?”陶柏年缓缓问。
“没什么好考虑的。”崔扶风淡淡道。
放在以前,她多少有所顾虑,毕竟愿不愿意承认,费易平都是她姐夫。
但眼下,她没什么好顾虑的,费易平视人命如草芥无恶不作,他们又无法告官请官府主持公道,只好用从商路上堵死费易平。
“仅是两款新品铜镜,怕是还未能让镜商心无芥蒂只售你我两家的铜镜,我这里还有一款新品。”崔扶风道。
进库房,拿出双鸾贴金银背镜。
“齐家还有这个新品,陶家可仿制,咱们两家共推出三款新品,份量更足。”
陶柏年接过,两眼放光,痴痴看,细细抚摸。
他见着铜镜便是这个样子,崔扶风见多了也不讶异了,静等着。
陶柏年许久方把目光从双鸾贴金银背镜上收回,把镜子递回给崔扶风,自信道:“陶家无需仿制,我再制一面新品出来,咱们两家共四款新品。”
他说能制便是能制,论制镜之技,没了齐明睿的齐家镜坊尚在陶家镜坊之下,崔扶风毫不怀疑。
两人讨论契约内容,完善各个细节,拟好契约,商量两家推出新品铜镜的时间。
日暮,事情方商量好。
陶柏年告辞,起身后,却没立即往外走,站了片刻,问道:“那些天连日急赶,你后背的伤真的无碍?”
崔扶风起身要送客,又坐了回去,“多谢陶二郎关心,刚回时很是不好,血肉模糊,高烧昏迷过去,养了这些日子方好了些。”
陶柏年僵了一下,显然不料她这么说,按交际惯例,崔扶风当是说不碍事,他自然是不信的,可崔扶风说的那么严重,他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崔扶风扬眉一笑,“陶二郎要不要瞧瞧?”
陶柏年要是相信她给他看她的后背,那他离傻子也不远了,咬牙:“崔扶风,我只是担心你。”语毕,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