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花月(10)
“这怎么能是琐事呢,齐家新任家主继位,铜镜行业天大的事。”陶柏年一字一字说,很是严肃。
“当年齐明睿继位,也不见你这么急着送礼。”陶石腹诽。
费易平也听说了,皱起八字眉,细眯小眼睛,“齐家真是要完了,那么多男人居然让一个女人爬头顶上去。”
崔扶风当上齐家家主的消息传到崔家。
崔锦绣母女俩万分惊诧意外。
肖氏有些担忧:“二娘是个能干的,说不定阴差阳错闯出一番天地来了。”
崔锦绣也自担心,只不服输,嗤道:“再能干又如何,她这辈子也就只能守寡,无法与我争锋了。”
崔百信对崔扶风当上家主并无喜悦,觉得女人当家主难有作为,平白惹一身臊。只是女儿已出嫁,无法拿捏。
当日到府衙告崔扶风忤逆,要将她出籍,因着孙奎不在湖州,没成事,此时看孙奎没治罪齐家,兴许有转机,也便忍着,静待事态发展。
董氏想着梅蕊守寡,扶风也是,悲难自抑,事已至此,唯有叹气。
那日崔扶风出嫁急,又是与崔家恩断义绝之态,崔家没陪送嫁妆,只雪沫跟着去了齐家,董氏找崔百信商量,想整治一份嫁妆送到齐家给崔扶风。
“送嫁妆?”崔百信百般不愿意,然则,世人眼睛看着,崔家若是小气得连女儿嫁妆都不舍得,忒难看,咬了咬牙,道:“你且去,我思量一下。”
打发走董氏,崔百信没心情去布庄理事,信步闲走,不知不觉就到肖氏住的院落。
论起来,肖氏美貌并不及董氏,不过她极善察言观色讨好崔百信,又极善媚,崔百信拿她当解语娇花,十多年宠爱不衰。
肖氏正镜前画眉涂脂,崔百信到来,搁了妆盒,殷勤上前,半偎半依抚着崔百信胸膛把他安置到坐榻上,又奉热茶。
崔百信喝了一口热茶,再看爱妾如花美貌,面色霎时阴转晴。
肖氏觑他面色,娇声问:“郎君何事不乐?”
“为着风娘嫁妆的事。”崔百信悻悻然道。
“齐大郎已死,眼看着这门亲结错了,还陪送嫁妆,崔家岂不亏了。”肖氏咋咋呼呼大叫。
“可不是。”崔百信磨牙。
肖氏眼珠子转了转,帕子压着唇角轻笑:“妾觉得其实也好办,郎君只管对家下众人说二娘不要嫁妆,对外头也这般说法,二娘一向能干硬气,不会要嫁妆的。”
打的主意,崔扶风要嫁妆,则与崔百信生嫌隙。不要嫁妆,崔家便省下一份嫁妆,她女儿锦绣出嫁时就能多得些。
“有道理。”崔百信大喜。
怕崔扶风不愿意闹将开伤崔家面子,让崔福先去给崔扶风传话。
崔扶风答应不要嫁妆。
崔家数代营商,家底丰厚,一个女儿的嫁妆,铺子田地加金银珍顽加起来至少有三千金之数,委实不少,她也并非视钱财如粪土,只是怕自己若要嫁妆,崔百信不给,两下吵嚷开,齐家处境更艰难。
眼下最要紧的是为齐家脱去谋逆罪名,嫁妆微末小事。
并不知肖氏从中进馋,齐姜氏急匆匆要自己嫁进齐家也是肖氏设计的,否则,定不依饶。
崔扶风带着齐明毓一遍又一遍走刺史府,孙奎拒不接见。
珍宝古玩换了一样又一样,礼单递进刺史府,孙奎连看礼物都不看。
击鼓鸣冤,孙奎只让蒋兴上堂,崔扶风提起齐明睿冤情,蒋兴一味打哈哈。
崔扶风一筹莫展,又暗暗不解。
她笃定齐明睿没有谋逆,孙奎回湖州后没有为难齐家也可证明这一点。
横竖没证据治罪齐家,孙奎为何不收受自己送的好处结案呢?
刺史府没新动静,孙奎没派官役搜寻齐家谋逆的罪证。
看起来不像是在酝酿更大阴谋陷害齐家。
新元到,虽说齐明睿新丧,该办的还是得办,崔扶风忙得脚不沾地,这日开库房捡点年礼,忽看到一架紫檀嵌宝云兽屏风,目光蓦地凝住。
屏风紫檀镶金作架,雕浮云吉兽,兽身缀无数宝石玛瑙珍珠,用作屏风面的蚕丝绵轻明虚薄,洁白如雪,光软柔美,水倾不濡,用之经年不生垢迹,整座屏风用材珍贵,做工精细,工巧妙丽,无与伦比,乃齐明睿出事前不久才花五千金购进的,要待日后成亲时作新房装饰。
当日她嫁进齐家,这屏风摆在新房中,礼毕后紧接着办齐明睿丧事,房中摒弃所有奢华装饰,她让雪沫带婢子收起来了。
齐明睿购进这架屏风时湖州城满城轰动,孙奎不收贿赂,会不会就是想要它?
要不,把它送给孙奎。
那是齐明睿为新房添置的,凝聚着他对她的一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