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唤作陈教头+番外(71)
此番围剿能成功,幸亏陈休坚持在他们歇息时继续马不停蹄地追击,一年的高强度体能训练让他们即使完成大绕后也还维持着相当不错的精力。
敖尔丹说完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自血雾中走出,径直来到他面前,蹲下身盯着他。
是个生面孔。
莫非就是……那位新来的教头?
“二十六年前,也是你领兵侵略东陵,攻占了十八座城镇?”陈休问道。
敖尔丹:“是。”
“然后你纵容手下烧杀抢掠,后下令屠城?”
敖尔丹沉默了,那命令确实是他下的,还当着好几百名亲信。
不过都是些陈年旧账,就算承认又能怎样?
“是。”
陈休忽而一笑,缓缓起身,抽出了背后短刀。
身后几人看到这一幕顿时笑不出来了,于策更是急的大喊:“不能杀!圣上早就下过军令,若得俘虏,当留王室性命!他是王子,我们还要拿他作筹码跟西昭交涉……”
可惜没等他跑到陈休跟前,只见眼前寒芒一闪,一披头散发的球状物滚落草坪,鲜血自断颈中喷出几股后,无头残躯颓然翻倒在地。
陈休收刀入鞘,转身,脸上的血迹跟云淡风轻的神情格外不搭。
他走过已然呆滞的几人身边,道:“不杀他,我还来这做什么?”
敖尔丹死了。
被人用快刀砍下头颅,死相极为凄惨。
噩耗传出,老西昭王悲痛暴怒,却也无济于事,大势已去,如今唯有归降,但痛失独子的心结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
一封降书递至京城,举国欢腾,普天同庆。
老西昭王自此一战,愿向东陵纳贡称臣,只提了一个条件,那便是要杀害敖尔丹的凶手以命相偿,不然不足以平民怨。
皇帝并没有马上应下,一来是因为此战能大获全胜,陈休功劳尤其为大,二来为他求情的人实在太多,于策,裴震,以及军中上百名大大小小的将领呈上血书求保陈休性命,圣上口谕不可忤逆,就算功劳再大也不行。
总要人要为敖尔丹的死负责。
大军凯旋,将士归家,陈休却直接被送来了京城天牢,等候皇帝最终的处决。
他本是功臣,如今反而成了阶下囚,但他不后悔,眼中满是快意畅然,此生心愿已了,若还有什么遗憾,便是还在小镇等他迎娶的那个小姑娘了。
沈荧几天前就听说边塞一战大获全胜,敖尔丹毙命刀下,西昭递上降书永不再犯,消息一传来,镇上张灯结彩如同新年,家中有将士出征的更是喜气洋溢,沈屠夫摊上的生意从未这般好过,上午宰杀的猪羊下午就能卖空。
如此算来,老陈头也快回来了。
这一年,她每日都要去杨柳巷的小院儿里打扫,仔细给那些茉莉浇水,心想着若是老陈头回来看到这样整洁干净的庭院,一定会很高兴。
可回来的只有裴震一个。
她下值回到家中,看着家人各个严肃悲痛的神情,十分不解。
“姑父,陈教头呢?”
裴震看她一眼,声音格外苍老:“陈休违逆圣谕,杀了西昭未来王储敖尔丹,西昭王要他偿命……此刻正被关押在天牢之中,等候圣上定夺。”
陈教头他,可能会死。
身周一片死寂,就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到了。
原来出征前的那一面,竟会是二人的最后一面吗?
悲恸仅持续了很短时间,沈荧迫使自己从濒死的窒息中恢复理智,怔怔看着裴震:“可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救他?怕是陈休自己都没想着杀了王子还能活。
一条命换一个附属国外加国境长久太平,这样的条件就算圣上都不会斟酌太久。
裴震摇头:“我与于将军以及上百将士血书求赦都无济于事,此前我们为给陈教头脱罪,还统一口径说他并不知那人是敖尔丹,可敖尔丹死了,一杀王子,二逆圣谕,两罪并罚,实在无力回天。”
“无心之举……”沈荧呢喃着在屋里转了两圈,忽又道:“若是能证明陈教头是无心之举,并非故意违逆圣命,能否从轻处置?”
裴震一怔:“不能,我从军多年,似乎没听过这个说法。”
似乎。
沈荧又抓到了关键词,她红着眼扑到裴震跟前,认真道:“姑父你也不确定对不对?若是军律中有规定这一条,能否与圣上口谕相抗?”
裴震哑口无言,军律与东陵民律是分开的,据说也是厚厚一簿,可惜行军之人各个大老粗,字都懒得认几个,更别提背那些个繁琐律法了,密密麻麻上千条,用得上的也就那几个,至于军律中有没有写明这一条,他还真不清楚,只知道希望渺茫近乎没有,却又不忍打击沈荧,只好闭口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