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恃宠而骄+番外(27)
然而燕檀依然没有被打动。
没有被打动的燕檀很可能会将太后的话告诉慕容绮,太后情急之下,又说出了这句试探的话。
然而说的越多越容易犯错,太后最后说出的这句话,是她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
燕檀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她似笑非笑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太后:“处置西越使者是前朝之事,太后您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太后面色骤变,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嘴唇很轻地颤抖了一下,却露出一个冷笑来:“好,很好!”
“很好啊!”慕容绮微微一笑,“就怕她不犯错呢。”
他刚刚开完朝会回来,轻袍缓带乌发散在肩头,神情慵懒。随手翻着一本奏折,时不时提笔批几个字上去。
燕檀下意识伸头想看,小心地觑了眼慕容绮的脸色,确认慕容绮没有露出不悦之色,挪过去看那本奏折,同时问:“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太后的表现有点不寻常,不过是一场宫宴罢了,可太后却太过慌张了些——她在宫里浮沉几十年了,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慕容绮由着燕檀看那本宇文恪上书请求把孩子从贺兰氏接走的奏折,长睫微垂,轻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或许是心虚害怕吧!”
燕檀没听明白:“害怕?”
“嗯。”慕容绮点头,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燕檀却感觉他的话里有什么在被沉沉地压抑着,“因为我母亲就是在缺席了一场宫宴后,被人发现自缢在寝宫里的。”
慕容绮闭上了眼。
记忆像是骤起的风,吹拂过他的全部思绪,刹那间慕容绮仿佛被时光裹挟倒转,回到了他六岁那年。
慕容绮好像浮在空中般,冷静地审视着记忆里的自己。
五岁的慕容绮看上去粉雕玉琢,穿着束起袖口的胡服,半长的黑发在脑后一束,跌跌撞撞地穿过漫长的宫道,向着母亲的宫室跑去。
“阿娘!阿娘!”幼童清脆的叫声在宫道上回响。
身后的宫女急急追赶:“小皇子,小皇子,不能去尉迟娘子那里!”
慕容绮充耳不闻。
他的生母尉迟氏虽然姓尉迟,却并不是鲜卑六姓之一的尉迟氏,出身极低,哪怕凭着一张闭月羞花的脸得到皇帝宠爱,品级依然是末等的娘子,哪怕生下了儿子也不能放在身边养育,要送到皇子宫里统一安置。
母子俩能相见的机会并不多,往往出席宫宴的时候,慕容绮才能借机见母亲一面,有时遇上皇帝心情好,还能被尉迟氏带回去住上一夜。
然而这一晚的宫宴,尉迟氏没有出席。
深夜的皇宫显得格外阴冷,慕容绮跌跌撞撞穿过青石小道,绊了一跤。宫人追上来将他扶起,劝道:“小皇子,尉迟娘子可能是身体不适,已经这么晚了,还是先回皇子宫为好。”
“我不!”慕容绮推开宫人,大声嚷道。
幼童的声音很尖,带着惶急和隐没的不安。
慕容绮也不知道那不安所从何来,可能是母子之间独特微妙的心灵感应。小小的慕容绮只模模糊糊的感觉,如果他现在不去见母亲,很可能就见不到母亲了。
见不到母亲?那母亲能去哪里呢?慕容绮想不通也不愿想。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穿过漫长而漆黑的宫道。一头扎进了尉迟氏的小院。
尉迟氏地位不高,住所也偏僻,是在贵妃独孤氏寝宫后的一处小院。平日里慕容绮来时,尉迟氏会带着宫人满面笑容的迎出来,亲手做点心给他吃。
然而当慕容绮冲进小院的时候,这里一片漆黑,鸦雀无声。
宫人们都被这漆黑阴森的环境吓得顿住了脚,慕容绮却不管不顾地跑到了门口,伸手用力拍打着门板:“阿娘,阿娘你在吗,给我开开门!”
“小皇子!”慕容绮身边的老嬷嬷在宫里待了很多年,什么都见过,一看尉迟氏的小院里寂静至此,心里就生出些不详的预感,连忙赶上去将慕容绮抱在怀里,“皇子别闹了,娘子正在休息呢,这黑灯瞎火的你进去摔了怎么办,先等奴才进去给你点了灯。”
嬷嬷一边说,一边使眼色叫身后的宫人进去,嘴里道:“小心点,别惊扰了娘子。”
宫人会意,趁着慕容绮被嬷嬷抱在怀里,鼓起勇气推开了正室的门,先点了灯,又小心翼翼走到内室的门边,轻声唤:“娘子,娘子?”
内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宫人刚唤了两声,一阵穿堂风急掠而过,将虚掩着的门完全吹开了。
宫人一愣,下意识地伸头往内室一看。
“啊——”
宫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也传到了距此不远的贵妃宫里。当夜皇帝正歇在贵妃宫中,不消一盏茶功夫就派了身边的随侍前来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