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伤口和寻常的刀伤不同,需得割去烂肉治疗,否则以眼下的气候,不出两日就会腐烂。
血水一盆接着一盆送了出去,实在骇人。
温舒瑶亲自守在榻前。
婢女们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无人敢阻挡,要知道方才提出意见的下人,被温舒瑶一脚踹开了。
美人温柔时,如早春之花,如溪流之水。
可一旦凶悍起来,也是能要人命的。
温舒瑶就那么看着榻上的人,眼神放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就好像自己被在意的人背叛了,可又无人能够理解她。
她所坚持的原则和初衷,好像在那些亲近的人眼中,都是笑话。
难道是她错了么?
可她没法眼睁睁看着楚湛将地宫内的武器问世啊。
或许她是错了吧,与旁人的想法格格不入,可她不想随波逐流,她有她自己的坚持。
郎中处理好白衍身上的伤口,擦了把额头的汗,道:“贵人,老朽这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伤势,能不能痊愈,还得看天意了。”
温舒瑶点头,“师弟不会有事的,劳烦先生每日给他换三次药,确保伤口干净清爽,另外,所用的一切砂布皆要经历大火烘烤,莫要沾染任何不洁之物。”
郎中立刻连连点头,只觉得这位贵人所言在理。
从房中出来,温舒瑶在廊下看见了楚湛,两人对视瞬间,温舒瑶没有避让,而是乖巧顺从的福了福身子,“嫔妾给皇上请安。”
楚湛:“……”
他试图窥探温舒瑶此刻心声,却发现她心如止水,无波无澜,没有任何念想。
楚湛心头那股不妙之感又涌了上来。
行完礼,温舒瑶低垂眼眸,身子越过楚湛,直接离开这座厢院。
楚湛张了张嘴,极力找话题,脱口而出,“你二哥暂时还没回来。”
温舒瑶毫无动容,只给他留了一个纤细孤独的背影。
楚湛:“……”温浪对她而言,也毫不重要了么?
这一刻,帝王心中不是滋味,仿佛自己想要抓住的东西,成了掌中流沙,他越想要狠狠握住,却是流失的越快,而他自己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计可施。
*
营帐内。
辰王目光如炬,一人沉默半晌。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他明明曾是天之骄子,在先帝的庇护之下,他自幼就是万众瞩目,仿佛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他身边都是良善之人,目光所及,都是光。
可先帝一死,他身边都成了恶人,光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深渊和幽暗。
到底是他变了?
还是旁人变了?
他今日输了。
输得很惨。
他知道,楚湛倘若要赶尽杀绝,今日他就要命丧于此。
楚湛为何不杀了他?!
此时此刻,辰王只觉得楚湛对他的“饶恕”,实则是一种侮辱。
这时,一持剑侍卫大步迈入营帐,这侍卫直至此刻还是惊魂未定,但事已至此,众人也都只能强行镇定。
“王爷,捉到了一个可疑之人!”
辰王转过身,面沉如水,他其实不惧死,他只想赢楚湛!
瑶儿眼下也在北疆吧?
她可还好?
辰王也不知自己为何就走到了今日这一步,仿佛老天一下就收走了他所有的福气,让他失去了至亲,和心爱的姑娘,还有那些儿时玩伴。
温玉他们都是向着楚湛的!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辰王内心一阵天人交战,平静如水的外表之下,是即将发疯发狂的内心。
没有听到回应,侍卫提醒了一句:“王爷?”
辰王这才回过神,“把人带上来。”
那侍卫领命,不多时就把温浪给五花大绑押过来了。
故人相见,气氛甚是尴尬。
有些事,错一步,就是千差万别。
若非是楚湛,辰王不出意外,一定会问鼎,而且还极有可能与温家联姻。
但如今,一切都是物是人非。
温浪开口就道:“王爷,我还没娶妻,你看……先留我一命如何?”
到底是一块长大的交情,如今虽是立场不同了,好歹先别杀他。
温浪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这个死法太不体面,也太没创意。
辰王眸光沉沉,“温浪,你是来杀本王的?是楚湛的命令?瑶儿……她现在可好?”
出乎温浪的意料,辰王遭此次重创,竟显得格外平静。
温浪如是说,“非也,我是为了救老丈人而来。瑶儿她除了隔三差五闹脾气,一切甚好,你也知道,瑶儿就是那个古怪脾气。”
辰王唇角忽地一笑,但很快又转为悲凉。
瑶儿的确激灵古怪,可她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如今想见一面,也成了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