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不坠(57)
徐善道:“是在我这,被我收起来了,我这便去取来。”
徐善和徐伯一样,为人老实谨慎。陈昭妧目送他出门,暗自感慨,同样是二十左右的年纪,怎么人家前几日都成亲了,哥哥却整日忙得连女子都见不到。
别说哥哥,就是她平日里也没怎么见过别家的姑娘,所以才想去赏花宴上看看。而今她回到府上也不能得闲,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她想着外祖父定是很担心自己,便去了将军府,用过午饭才回家。
那日救她的女子的眉目一直在陈昭妧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细细思索了一些时日,觉得像是之前见过的暗卫。
于是她去了一趟暗卫居处,看见了受伤还在休养的暗卫们。她一眼就认出了躺在床上的白鹄,就是那日救她的人。
陈昭妧见她睡着,没有吵醒她,慢慢退了出来。这些暗卫为她出生入死,她既感激又觉受之有愧。
她问一旁的暗卫道:“医师怎么说?白鹄何时能好?”
白雁回禀道:“郡主放心,二哥说并无大碍,再将养一月便会痊愈,现下是因用药才会嗜睡。”
听她这般说,陈昭妧才想到,暗卫不能轻易请医者来看病。又记起,暗卫中行二的似乎是白鸢。
“白鸢医术如何?你们有几人负伤?伤势都重吗?”
正好白鸢送药过来,听见郡主这些疑问,一一回答道:“属下自认医术可比太医,请郡主安心。共七人负伤,现只三人尚未痊愈。不出一月,他们便能恢复。”
见白鸢冷静自信,陈昭妧才安心许多,道:“如此,劳烦你照顾他们。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白鸢只道:“属下职责所在。”而后将药递给白雁,转身又去熬药了。
白雁道:“请郡主恕罪,二哥他就是这样的脾气,并非有意失礼。”
“没事。让白鹄趁热喝药,我不叨扰你们了。”
从暗卫处出来,徐善也送来了钥匙,陈昭妧便去了大书房。
大书房门口的两名侍卫并未阻拦,陈昭妧推门而入,顺着光束看见了许多细小灰尘飘在空中。
想来父王许久不在,又无人清扫,书架桌案上定然落了许多灰。
书房中的摆设和书架的位置并没有变化,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是经史子集和一些兵书,桌案上也只是铺好的宣纸,并无其他。
她上了第三层楼,和记忆中的一样,书架上是些字帖画卷,或是成册的地方志和札记,并没有什么她想看的东西。
也是,父王怎会把重要的军机放在无人看管的书房呢。
陈昭妧又随手翻了翻,沾了一手灰尘,仍然只是几册舆图。
她展开来看,图上绘制着陈国与齐国,和许多周边小国。
两国之间隔着长长的浚水,以此为界,西北是陈国,东南是齐国。在齐国的图上,离浚水很近的随州,被墨迹圈上,中间写着娟秀的一个“聘”字。
这不是父王的字迹。陈昭妧略惊,她幼时初学写字时,偷偷拿过父王的奏折想要临摹,她记得分明是舒展豪迈的正楷字。
那这秀丽小楷笔迹,极有可能是…母妃所写!
陈昭妧放下舆图,继续在博古架上翻找,逐一展开每幅图册,却都没有字迹。
她将这些收整好,正要去翻下一处架子,脚上踢到了什么东西,撞得她生疼。
似乎不是书架,而是箱子的一角。
陈昭妧拖出箱子,还挺沉,不过好在没落锁,不枉她费一番力气。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木箱,平整无雕饰,上面简单漆了一层,擦去灰尘后仍然有光泽。
陈昭妧有种预感,这箱子里的东西一定与母妃有关。她轻轻抬起盖子,看见了里面堆了满满的卷轴和信笺。
她拿起卷轴,平展开来,是一副女子画像。
画上的女子专心看着手中书卷,一手执笔点腮,似有犹豫。红裙从一旁的书堆中露出一角,成了整幅画中最夺目的点缀。
陈昭妧怔了半晌。
这一幅画只是侧颜,看不出什么。她又拿出箱子中的画卷,不自觉地落下眼泪。
有一身戎装,持刀勒马的巾帼将军。
有荡起秋千,眉眼弯弯的温婉姑娘。
有舞姿妙曼,宛如神明的绝色舞者。
有挽起袖子,摸鱼抓虾的顽皮丫头。
只有一张端正的正面画像,是头戴凤冠,妆容华美的新娘。旁边有字写着——吾妻素雯。
还有很多很多,都是一个人,她和陈昭妧的容貌很像,尤其是眉眼。
陈昭妧已然确认,这就是她的母妃,可父王从未让她看过这些画。
她从箱底拿出最后一副画卷和那一摞信笺。
画卷上是草草勾勒出的人形,看起来像是一个兵士。陈昭妧没看出所以然来,但隐约觉得,这也是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