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不坠(32)
这话听得陈昭妧脊背一凛,僵硬地窝在谢恒怀里,牙关不自觉咬紧。
白瓷匙和柔软的唇瓣碰在一起,红棕色的汤药溢到嘴角处,她还是没有松力。
见陈昭妧这副模样,谢恒收回手,将白瓷匙放回碗中,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舒服一些,又问道:“妧妧怕苦么?”
陈昭妧此刻唇色泛白,已是十分虚弱,更不想回答谢恒的问题。
谢恒拨弄了两下药汤,舀了一匙送入自己口中:“没毒。”
而后又将药碗送到她嘴边。可这次,她是真的没力气喝药了。
眼看着怀中人面色煞白,双目迷离,谢恒剑眉紧蹙,犹豫不决。
还是用昨夜的法子么?
她再醒过来恐怕又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妧妧…”谢恒试图唤醒陈昭妧,结果并未如愿。其实陈昭妧听见了谢恒唤她,可她实在睁不开眼。
她最后的知觉,是脸颊被捏着的不适和入口清苦的味道。她最后的意识,在骂谢恒混蛋。
京兆尹府外,马车缓缓停下,车后随侍约有二十人,皆头戴兜鍪,身披铁甲,是裕王亲卫。
一人自马车里下来,步伐悠然地迈进正堂,随意叉手而立。他举手投足犹如山野闲鹤,即便是对上面色铁沉的裕王和满堂官员,仍不羁笑道:“今日怎么换了地方?”
看这架势,便知今日不是来商议两国和谈的,他心知肚明,不过明知故问。
“放肆,此处是陈国上京京兆府,不是齐国!”陈旭右侧的京兆尹压不住怒气,直接吼了出来,被陈旭拦下,没能起身上前。
云凌笑笑,并未理睬那吹胡子瞪眼的京兆尹,而是扫视一周,直面坐在最上的裕王道:“贵国待客之道果然不同,小王今日又领教了。”
裕王抬手,请云凌坐下。而后便有侍卫押了昨夜的贼人请见,侍卫把人扔在地上,持剑守在一边。
“临江王,”裕王侧目看向云凌,目光森然,似有万箭齐发,“意图谋害本王,拿下。”
“慢着。裕王何出此言?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云凌面色不改,与裕王对视。
侍卫得了裕王眼神指示,拿剑鞘狠狠敲了下地面,那地上的几个贼人接连叩头如捣蒜:“裕王殿下饶命,都是临江王吩咐,要劫持郡主!”
“住口!本王叫你们把人请过来,你们竟敢对郡主不敬?!”
那几人又纷纷磕头,咬定了是临江王命令。分明那日临江王与他们说,把郡主带过来,若她不来,便是绑了敲晕了也要带来。
云凌起身向裕王行礼:“小王未想伤害郡主,只是素问郡主美名,想慕名一见罢了。”
而后蹙眉恨恨道:“都怪小王用人不察,这几人随裕王处置,莫因此伤了和气。”
一群废物。
云凌暗想,这样软骨头的东西也能被派到他身边,不知是那二位无人可用,还是对他疏以戒备,或是这些人有旁的用途。
堂下几名官员听了云凌这般说辞,各有猜测。只听裕王道:“如此,果真是误会。但他们伤了无辜之人性命,死罪难逃。”
云凌振袖展袍,对裕王行了大礼,面露哀伤道:“小王心有愧疚,改日定亲自拜访,向郡主赔罪。”
“小女近日在家中静养,不便见客。临江王不必介怀。”
说罢,裕王挥挥手,仍在磕头的几人便被强硬拖拽出去,哀嚎不断。
云凌见事情了结,便寻个由头告辞了。
众人皆是未曾想到,临江王在裕王眼皮底下惹事,要劫持裕王的女儿,还能完好无损地离开。只叹是因国家事大,私怨事小罢了。
目送着临江王离去,裕王的想法更加确认,此人绝非是风流成性的蠢货,需得小心提防。
第16章
这日午后,安国公谢闵到将军府上,同贺兰芮下棋品茶唠叨。贺兰芮总想去看看陈昭妧,但京中人多眼杂,他不能擅自行动。谢闵知晓老兄弟的心思,特来安慰。
贺兰芮捋了捋胡须,捻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只这样一个小动作,便叫谢闵皱起眉。
刁钻。这棋下得如此刁钻,是要绝他的后路啊!
在谢闵苦苦思索的时候,贺兰芮抿了口茶,唠家常一般问道:“谢恒,是谁的孩子?”
谢闵随口回道:“榕儿的孩子。”
话一出口,谢闵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把刚拿的棋子扔了回去。
“你…简直胆大包天!”这个回答属实让贺兰芮吃了一惊,不过仍在意料之中,是他最想否定的猜想。
“他可是…”贺兰芮紧紧瞪着谢闵。
“他是我孙子。”谢闵挪开眼睛。
贺兰芮叹息一声,他与谢闵相识几十载,早就如亲兄弟一般,他二人的孩子亦是亲近如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