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不坠(108)
陈昭妧哼了一声,道:“也许吧。”
“至少现在,妧妧还是看不厌我的。”谢恒自言自语自肯定,渐渐转为严肃,“妧妧,我身上的疤痕消去很多了,只有一处还消不掉。若是很久都消不去,你介意吗?”
她只听了一半就慌了神:“你身上很多伤吗?”
“不多,都已经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谢恒顿了顿,“只有一处,还没痊愈。”
他的左胸膛上,还有一道一寸长的狰狞伤疤。
“会好的,只是慢些,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但一定会好的,一点疤痕也不会留下。”
但几年之内,他们就要成亲了,她早晚会知道。
“现在还疼么?伤在了哪里?”她急忙去探他的手臂,怕是他上次接住掉下来的她,给砸出的伤。
谢恒牵引着她的手向上,停在颈下几寸,胸膛正中偏左的地方。
“在这,伤已经好了。”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的手指似是觉出凹凸不平,陈昭妧霎时间屏住呼吸,小心确认一番才肯定那是伤疤。
光是触摸到,就能想象伤口有多深多疼。这处离心脏很近,约莫只有一寸远,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尽管心跳异常的快,她也没心思调笑他,此刻她心疼都来不及。
“还疼么?”
“不疼。你嫌它吗?”
陈昭妧难过得喉中哽塞,抱紧了谢恒,头轻轻抵在他的伤处。
缓了片刻才说出话:“不嫌。”
又抬头担忧问道:“你真的不疼么?先前是不是这处旧伤复发?”
“不疼,复发也并无大碍。现在已经没事了。”
陈昭妧再度抱住他,手碰在伤处,想着前世战场上九死一生他都能挺过来的,这道伤也一定无碍。
风吹过纱帘,又静下来,她耳里只有他的心跳声。
谢恒也回抱住怀里的柔软身躯,待她稍动了一下,要抽出身子时才松了手,道:“该回去了,我们还要去选镯子。”
“嗯。”她难得不和他计较,顺着他想的,定情信物就定情信物吧。
只是到了地方,谢恒却被侍者们看得有些不自在。
一双双眼睛不经意地瞥过他们二人,而后便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虽说上京的年轻男女总会结伴出行,挑选个信物都是常事,私下里谁还没个定情信物呢。
郡主偶尔来买首饰也不稀奇,稀罕的是郡主身边跟了个男人,且是这般神仙人物。
掌柜瞪了他们一眼,立刻就安静了许多,而后掌柜赔笑着去问陈昭妧:“郡主想看看什么?小店新上了几副金镶玉的头面,就在这。”
陈昭妧并未顺着掌柜指向的地方看去,只道:“镯子都在哪?”
掌柜连忙引二人再进里面:“小店刚翻新过,一些镯子手钏都放到里头去了,郡主请。”
果然,暗红缎子上摆着一排各种成色的玉镯,再一排是金镯,再一排是银镯,还有手钏念珠。
谢恒道:“最好的是哪个?”
“二位稍待,这就给郡主拿镇店之宝。”
掌柜立刻会意,郡主自然是得要最好的镇店之宝,便连忙亲自去找。
这么多手镯,看得谢恒眼花缭乱,也分辨不出好坏优劣,看来提前做的功课还是不够,他只知道玄武街上这家荣宝斋的镯子最好,别的竟一概不知,急匆匆就带她来了这里。
只等掌柜端着一个锦盒,打开后呈上来,陈昭妧才将目光落在盒子里头。
里面是一对鸳鸯镯,且是细腻温润的白玉料子,如月光凝聚而成,不染纤尘。
侍者给陈昭妧戴上一只,她仔细瞧着,甚是合她心意。若是以前,她会更喜欢镂金镯子或是玛瑙手钏,也不知何时起,她越发喜欢这些沉静的物件。
仿佛如恒月,如长水,亘古不变。
“喜欢么?”谢恒学着刚才侍者的样子,把另一只也戴在她手上。
两只玉镯都套在她手上,沉甸甸的,却让她心中更踏实。
“嗯。”
她点点头,见匣子里还有两只未雕刻的镯心。
谢恒见她是喜欢的,便把银子付好了,满满一钱袋的银子,是他攒了五个月的月俸,准确来说是四个月半,还有将近半月的拿去做衣裳了,而六月的月俸还没发下来。
虽然一下子花没了几乎全部身家,谢恒却一点都不心疼。
不但不心疼,见她笑着看镯子,还想再买几只,甚至想盘下整个荣宝斋。
陈昭妧把镯子摘下,放在侍者递来的两只小锦盒里,转身去问掌柜:“那两只镯心,能雕成玉佩吗?”
“自然是能的,郡主想雕刻成鸳鸯佩吗?要什么图样都可以。”
“图样…”陈昭妧思忖片刻,瞥了谢恒一眼,“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