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瞬间她意识到自己竟是被罩进了一面斗篷中，也不知是否错觉，鼻尖似乎嗅到了极其清浅的微微血气。就在她想要极力辨认这股气味时，耳边流窜的气流声响骤然静止，随后头顶的那一面斗篷‘哗’的一下被撤开。

白葭抬头，在看到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后，她不由怔住了。

此刻，在她面前耸立着一座极尽万仞的纯白宫殿，精绝的冰廊玉柱折射出无数晶莹的光辉。白葭转动了下眼珠，居然发现自己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这座宫殿都蔓延无尽，一时间心中膨生一种芥子般的渺小感。

“出现在这条死途之上的宫殿，便是这极渊的核心，阴主的所在。”

白葭闻声回头，只见李良歧望着纯净得几乎通透的宫殿，语气神情依旧平静温和，没有任何的变化。

李良歧依旧是那个温柔的李良歧，只是谁也不知道温柔的人会做出多么残酷的事。看着这样的他，白葭心中那一股蹿动的异样感愈发鼓动起来。

“我说过你不要逼我，我不会让你过去的。”下意识的动了动握着龙骨的手指。

李良歧收回视线，正视白葭的他终于看到了眼前这个女孩眼中流露出的狠厉和决绝，他感到无奈，无声的叹了口气，慢慢抬起手掌，掌心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只金色光球。

白葭看着近在咫尺的光球，瞳孔猛然一缩，“这箭……”

“这是她当年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李良歧对着惊疑的白葭微微笑了笑，转动了下手腕，轻轻向前一推，温声提醒，“白葭，小心了。”

话音未落，那一道金箭便猝不及防的猛然射出。

“叮——”只听得一声激鸣之声。白葭一手持龙骨击偏金箭，一手中握着一只黑色的细长剑鞘。

“掩日剑鞘？”李良歧的声音中有细微的惊讶，然而下一瞬，他手指变化捻起，口中不知念了句什么，那金箭便化作数道，仿佛有意识的绳索一般从各个方向回旋往复不断击向白葭。

白葭毕竟本身没有什么真本事，在回溯后的那段时期也只跟着许孟楚衍学了些连基本都算不上的皮毛功夫，此刻全倚仗着龙骨和掩日剑鞘傍身，而所幸李良歧并未有心伤她，每一箭都避开要害且留有余地。可尽管如此，她依旧很快便难以支持。

“白葭！”

就在她几乎咬断牙根，手臂间使不上力的时候，身后的远处传来了一声叫唤。那一瞬间，白葭以为自己因为脱力而产生了幻听，但她还是清晰的辨别出了那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叶阑声。

这一分神，白葭的动作便当即慢了一拍。随着一个踉跄间，身体不受控制的倾侧，只听得细微“嚓——”的一声，脖颈边只剩下一阵凉飕飕的，瞬间蔓延而开的刺痛。

第104章

“白葭——”那一个声音忽然拉长了声音，惊慌而焦急，转瞬接近。

白葭看着飞掠而来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色人影，有些发懵，下一刻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起，“阿叶。”

“叮、叮——”数道黑色的长影和灵活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相击声响。

分化的掩日剑巧妙的抵住那一只只金箭，白色的虚空背景顿时被黑色和金色分割成醒目的一片。

“师兄，住手。”叶阑声皱眉看向金箭之后的李良歧，出声道。

李良歧停住捻起的手势，目光落向眼前这个曾答应要与之一齐相依为命的师弟——那个沉默寡言，透着疏离的阴郁少年如今变得英挺俊美，有了成熟男子的坚毅线条和柔软眼神。他有些欣慰，却同时也有些感慨他那些被磨平的棱角和张扬。

“阿叶，你明明也厌恶这个天地规则，为何偏偏要阻拦我。你忘了我们如同蝼蚁一般曾在这肆意妄为的主宰之手下经历了什么吗？只要推翻这些自以为是的神祇的命运主宰，打破天地规律因果宿命，即便这个世界毁灭了，也会新生出更好更自由的世界，到那时……”

“自以为是的人是师兄你！”叶阑声厉声截断了李良歧的话，整个人的气息一瞬间沉了下来，“即便对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甘心，对所谓的宿命安排怨恨，也不意味着就要让一切毁灭。这个世界向来都是优劣参半，好坏掺杂，代价和得到也永远都是交互的，从来都没有绝对分明的界限。而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为了自己的不满和痛苦而去毁坏别人的快乐和幸福。”

李良歧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苦笑着摇头，“阿叶，你不明白。我是为了你们……”

“不明白的是你。”叶阑声再一次打断李良歧，却没有立刻再说话，而在那须臾的沉默中，眼眸间有了深刻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