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248)
宴已敏锐的捕捉道了叶阑声神情上瞬间产生的细微变化,他沉吟了一下,继续道,“灵魂受剧烈反噬后会分化为两极灵体,阴阳相互,不入轮回。而若以其中阴极灵体为载体确可跨越极渊,然两体双极互为一体,作为载体的阴极灵体此间会遭受比万劫炼狱更为剧烈和难以忍受的痛苦,而这种感觉会一并被放大数倍至于阳面灵体。届时,阴极灵体作为载体被极渊混沌消耗殆尽,那阳极灵体虽侥幸通过,必定也受极致崩溃重创。”
“那会如何?”叶阑声气息沉冷,面颊的咬肌紧鼓而起,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得出来一般。
“这个不知,毕竟古往今来,从未有任何生灵不惜一切,如此决绝的闯极渊。这极渊之路,可并非死生有命可概而论之的。”宴已摇头,双手拢回宽大的袍袖之中。
黄泉殿中的机械有着电磁波一样的微细声响,刺的叶阑声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紧抿着唇看了宴已须臾,复而垂下眼,“多谢贤者告知。”
叶阑声说着,刚想唤身后的白葭一同离去,不想一直缄默不语的白葭先声制人。
“贤者大人,刚才那殿门前的是什么?”白葭犹豫了半晌,那一个疑问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然而,话问得急切,还未想好便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表达含糊不清,于是连忙补充,“就是刚刚那扇……”
“你不会想知道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宴已打断了。
白葭看着宴已那一副对自己的问题了然于心,笃定确信的样子,心中顿时一沉。
宴已边缘泛着金光的眼眸瞧着白葭那两根有着丰富言语的眉毛,不解而执拗的皱着。他想了想,开口道,“是未来。那一道是莫奇门,能让被其选中的人看见相应的未来。”
“被选中的人?”白葭一愣。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宴已平静如水的答道,仿若全然看透了白葭的心思。
白葭看不出情绪的敛眸,沉默了一瞬,她安静的笑了笑。“我明白了。”
叶阑声看着忽然对此执着而感兴趣的白葭,心中隐隐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那个瞬间,他很想开口问什么,但白葭那种疏离抗拒的敷衍笑容显然表达了一种难言之隐,于是他嘴唇动了两下,终究抿起。
“阿叶,我们走。”白葭很快从自己的情绪中剥离出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抬起,仿若什么事也未曾有过。
黄泉殿内的时钟不知何时悄然转变了指针的位置,四下里静谧得诡异,让人心底油然而生一种真空封闭的逼仄,恐慌和焦虑。
宴已在两人径直而来的时,在原本便宽敞的殿中央侧身让道,安静的看着两人越过自己的身侧,一步步远去。
两人大步流星的小心往前走着,意识感官却都一寸寸凝聚散落在身后。眼见就要穿过巨大机械构成的这黄泉殿,白葭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黄色的身影孤零零的默立在原地,无声无息的静静注视着他们。
“他难道不在乎归墟么?居然……真的让我们过来了?”白葭出了殿后,忍不住疑惑出声问身侧的叶阑声。
经历过磨难与挫折的不易之后,太唾手可得的东西反倒让人觉得可怕而心生猜忌。苦难的附加值是现世经过逐渐演变最后形成的,可绝大多数人们却有失偏颇的认为唯有体会辛苦经历艰难才能证明价值。此刻的白葭亦是如此——每一座上殿都让他们失去了一个同行的伙伴,此番这样出乎意料的轻易通过不禁让人抱有怀疑。
“那个贤者岁牢也是这样。”想起黛陌殿中的岁牢,白葭愈发想不明白。
“七贤者各怀心思,但宴已心思叵测,最让人捉摸不透。”
叶阑声说着,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那个温润的琥珀小匣,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眼角余光瞥了眼白葭,只见她侧脸上隐约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浅淡哀戚。他的指尖一顿,反手把匣子那收入怀中。
“据说,他似乎对阴主有着不同于其他六人的复杂感情。阴主已千万年不曾出过深渊,任何人包括七贤者也不曾有见过她一面。”
白葭算是听明白了,她奇怪的问道,“既然担心,那他自己去极渊不就好了?”
墓茔山又恢复了静静蛰伏的姿态,悄寂无声。遥远的虚空处,那近似归墟尽头的地方,弥散着一片火烧云。而向下望去,山腰上一座座异色上殿在废墟乱石中静穆无声。
白葭的话轻巧简单,又十分张扬任性,在这万籁俱寂的山腰有些违和,叶阑声收回视线。
“归墟有规矩,极渊不得擅入。宴已不能直接触碰禁忌,也不愿直面违背这归墟的规矩,更不能承担后果。对心思缜密的他来说,若一件事明知无望便不会再逾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