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砚城往事(60)
岑皛感觉自己的意志正在变得薄弱,她越来越乐于接受他人的帮助,这是个不好的苗头。只是,人一旦变得软弱,就难以开口说“不”了。
身上的伤痛,是后知后觉的,不需要一个人硬撑的时候,岑皛在唐阐面前表露出脆弱一面。这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她本人并未感到奇怪。
也许,信任一个人,就是把你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看。
虽然荣岑两家都派人送了药,岑皛最后使用的,还是那位草医的草药。草药见效很快,狰狞的伤口结了痂,就离彻底好转不远了。
这段时间里,唐家人要求岑皛躺在床上休息。这一点,岑皛做不到。于是,退了一步,她这段时间什么也没做,只管好好将养。虽然那位草医也说了要休息之类的话,岑皛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她是荣府里发配出来的,本来就是要帮唐家人干活,现在却享受着唐家人的照料,总觉得不对劲。她想着,等伤好了,要勤快些,多干活。
伤好了大半的时候,岑皛就坐不住了,她开始在屋里屋外忙着,就是扫扫地,看看青菜叶子,也是开心的。
这日,唐阐去荣府送菜了,唐家父母也不知忙什么去了。岑皛一个人在屋子里,把地扫了一遍,然后一个转身,就看到不速之客立在院子里。
菜园子那扇小门,是关不住人的,又因为这是荣家的菜园子,谁敢随便进来撒野?所以,那门也就是象征。而作为荣家大公子,荣介亨出现在自家菜园子,总是合情合理的事。
岑皛当然没有考虑这么多,荣介亨突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她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下意识地瞧了四周,除了荣介亨,没别人。那么,她是要独自面对这个人?
岑皛后退了一步,突然想到不能示弱,便又上前一步,站到原来的位置,仔细打量荣介亨,确定他是一个人来的。
就算荣介亨只有一个人,依然不好对付。岑皛想,这会子怎么会没有一个人?
难道这一切是荣介亨安排的?
这么一想,岑皛看着荣介亨的眼里,多了一丝惊恐。她咬了下唇,就算是狼,也得硬着头皮面对,何况是荣介亨。
不苟言笑的荣介亨,只要站在那里,就是岑皛的压力,而他本人,似乎对此不甚明了。只见他静静地看着岑皛,没有表情。
第33章 送药
荣介亨知道岑皛受了伤,一直想过来看看。只是碍于身份,出于种种顾虑,不能实行罢了。这事过了几天,听说菜园子那帮人请的草医下药够狠,见效极快,再不去岑皛也该好了。到时候,就拿不出个能见人的理由。
于是,荣介亨自己拿了主意,挑个日子,甩开身边的人,一个人悄悄前往菜园子。虽然是去自家菜园子,到底是头一回,还是去见一个未必欢迎他的人,心里有那么一点不安。
他怀里揣着药,治伤的药用不着他出手,但将伤疤抹去,就不是那种乡下草医能做的。荣介亨准备送的药,就是给岑皛除疤的。
女孩子嘛,留下疤痕太难看了,就是岑皛自己也会在意这个,所以不至于拿些什么理由拒绝他荣介亨。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荣介亨出现在菜园子外边。
他没想过,菜园子里外居然都没人,连个带路的人都没有。他踌躇片刻,推开篱笆门,迈开步子走进去。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像极了偷菜的贼。
虽然心里这么想,荣大公子自然不会露出那种表情,面上带着世家子弟的从容。反正是巡视自家的菜园子,有什么嘛。
正想着如何找个人问问,这时就看见了那边屋里的人。真是的,连门也不关。门里那个背影,不就是岑皛?
动作麻利,举止粗野,生龙活虎的,什么伤都该好了。
猝不及防,岑皛竟然转过身来。她已经看到了荣介亨,荣介亨自然无从回避,二人莫名形成了对峙。
在荣介亨开口前,岑皛已经做出了许多动作,足以表明她的心情。与此相对的,是荣介亨的从容、镇定。
荣介亨的确很从容,那是常年训练的结果,镇定则未必。此刻的他,竟然莫名心慌。哥哥来看亲妹妹,他又不是做贼心虚?
在尴尬气氛中,荣介亨从容上前,在距离岑皛一丈的地方,驻足,放出一句话:“听说你的事,过来看看。”
无论他说什么,岑皛都会觉得惊讶。已经手足无措的她,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听着那么一句似乎是关心的话。
荣介亨总算有些自知之明,他摸出了那瓶药——洵都大巫精心研制的,据说能将疤痕消弭于无形。
“这个药,能消除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