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你的老公跑路了(130)
到了那天,若是萧则来找自己,她就穿这身衣裳和他一起出去。他也喜欢蓝色,看到了一定会觉得她格外漂亮。
休整了两天,萧则恢复了精神。他想着幽冥会的总舵在这边,平时也难得有机会过来,打算去看一看。
大隐隐于市,幽冥会在各地的堂口看起来都不怎么起眼,就连在长安的总舵,也只是一间深藏在巷子里的酒铺而已。
漆黑的门板上吊着牌子,杜康、汾酒、高粱,墨迹都掉的差不多了,风吹雨淋地挂在这里不知道有多久了。萧则拍了拍门,走了进去。大堂里一如既往的阴暗,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喝酒的客人,都是幽冥会的杀手。
小二迎上来,道:“客官,不好意思,酒卖完了……”
萧则从怀里掏出牌子,给他看了一眼。小二哥便笑了,道:“原来是熟客,那快请进。”
萧则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看着屋里的陈设。去年他刚下山来到这里,在试剑大会上夺了第一,无数人对他前呼后拥。萧则满眼都是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差不多,被簇拥在其中,成为武林未来的期望,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好像被关进了笼子里。
萧则觉得很没意思,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只想做自己,遵守自己对善恶的定义,守护他珍惜的东西。而不是被人挟裹着,活成一个完美无缺的符号。
这样的人生他见过。风天逸就是一个活生生被架上神坛的人,别人都说他修为高深,品行高尚,是个吸风饮露的谪仙。只有萧则跟他生活在一起,才最清楚,师父生气了也会骂人,也会发脾气,还会骗他、逗他,但那些也是他人性中的一部分。
人们只接受想象中的剑仙的模样,却不能理解他还是一个活着的人,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情绪。
风天逸对一切都看得开,却依旧嬉笑怒骂,甚至曾经拿着笤帚追着萧则跑了半个山头,理由萧则都忘了,大约是自己跟他顶了嘴。
小二捧来了高粱酒,萧则喝了一口,酒辛辣刺喉,让他想起从前在天台山时,附近的酒铺只会酿这种酒,师父常让他去买。
他想起来了,当年师父生气,是因为有人来请他出山。风天逸不想蹚浑水,推脱说他病了,最近一直静养。而且他出世多年,只茹素,不吃荤酒,更不能犯杀戒。
萧则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只野鸭子,说等会儿一人一只,跟师父烤着吃。
风天逸被当场揭穿了,十分尴尬。送走了那人,风天逸就抄起了笤帚,开始撵这个熊孩子。
跑了大半个山头,两人都有点累了。风天逸把笤帚一扔,道:“不打你了,歇一会儿吧。”
风天逸一向言而有信,萧则相信了他。两人坐在瀑布边,看着远处飞过的白鹤,天蓝蓝的,安静又而悠远。
萧则道:“师父,你为什么不出山?”
风天逸道:“不想去。”
萧则想他年纪大了,情有可原。风天逸道:“我三十岁创了凌波剑法,挑战了天下所有用剑的名家,没有一个人能胜我,很多人都对我又敬又怕。以前我以为那样很风光,可后来觉得活得特别累。如果一个人被称作剑仙,那他就必须按照别人的期望来活,不再是他自己了。”
他看向萧则,道:“小子,你明白那种感觉么。”
萧则道:“捧的太高,下不来了?”
风天逸便笑了,道:“差不多吧。反正我五十岁之后,觉得外头那些眼光越来越烦人,再跟他们待下去没意思。后来我经过天台山,看着山中的云雾,觉得那些尘嚣都远了,心也清净了,就在这儿结庐住下了。”
他隐居在这里,抛却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萧则道:“这么早就淡出江湖,师父不觉得可惜么?”
风天逸看着远处的天空,感慨道:“在这儿待的久了,觉得鸟叫声都比人说话好听。谁都不见,自由自在的,有什么好可惜的。”
萧则便笑了。师父虽然有脾气,却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真实多了。他知道自己的缺点,却乐意与之共处,六十多岁的老爷子,活得像个孩子,却又有种超然的气度,那是阅尽千帆之后的返璞归真。
萧则受师父的影响很大,世俗的名誉地位对他来说不重要,钱财够用就好。活得自在,才是重要的。
那种感觉,他在漂泊的这一年当中,一直在追寻,却并没有真正地感到过自由。
无论走到哪里,他仍然是剑仙的徒弟,凌波剑的传人。他要行侠仗义,要惩奸除恶,却没有工夫顾及自己的心情。
上次静下来看花,还是一年前。那时候他还没出师,有大把属于自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