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功法里本能的预警几乎尖叫着提醒他,你快死了。
凤枝一役,他身受重伤,后来又为妖胎损了根基,未及修养,就以血为夷召脱去妖胎,更与孔雀大战,用尽最后的真元。
太累了。
不能睡,夷召还在地底,被他用地气阵法稳固人血,若他死去,就没人救夷召。
可是,做不到了,他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神照经里,还有一胎息之法,锁住生机,回返气血,愈合伤势,但十之四五者,一睡永眠,再难醒来。
罢了,交给天命吧。
天空明净,一对南雁缓缓飞过,姬惠缓缓闭上双眼。
山风掠过,卷起的雪花覆盖了一地红艳。
也覆上那人。
第90章 命运
孔雀不是没想过阿惠会死。
他甚至知道他们一定会有你死我活的一战。
就像刚刚。
但阿惠终究下不了手,宁愿把命给他选择。
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心如磐石,到时一定会比阿惠狠心。
直到看到雪地里没有温度的阿惠时,他才知道自己所有的武装,所有的准备,都不过是蛋壳一样脆弱的自欺欺人。
他根本不能没有阿惠。
根本不能……
他的脑子里身体里都是阿惠,被他装满了。
没有了,就只剩下壳了。
他知道自己的责任,知道不能这样。
但是控制不了。
如果不是阿惠心口一直还有一点温度,他觉得自己会疯掉。
你什么都准备好了。
你从不解释。
你怎么舍得这样对我?
你这样伤害我,有没有心疼过?
……
温暖的火焰漂浮在山洞里,驱散所有的潮湿和寒意。
“你又在发疯了。”一个声音冷冷说。
当孔雀回过神时,他已经啄掉自己一半的羽毛。
带着血迹的翅根散落在周围,他沉默地坐在一边,淡淡道:“会长出来的。”。
“我都不知道你会得啄羽症。”大鹏看着石床上沉睡的姬惠,眼眸里闪过一丝暴虐,“可是真够痴情的。”
有些鸟类在失去配偶之后,情绪会完全无法控制,不由自主地产生自残行为,无声地消耗自己的寿命,直到自己也死去。
从孔雀带回姬惠,他就越来越严重了。
“我会控制,不会影响之后的安排。”孔雀平静地说。
“你自己相信吗?”大鹏阴沉地问。
“我是自残,又不是自杀。”孔雀幽幽道,“有时,肉身的痛苦,可以心里舒服一点,是必要的。”
所以那时阿惠才任自己那么对他,因为他比自己更难过,更想伤害自己。
只是他的自尊不允许而已。
愚蠢。
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如果在孩子和他之间选,他肯定只要他啊。
你怎么舍得?
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
啊啊——
孔雀尖啸起来,妖类没有什么自尊,从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大鹏无语至极,心想要不想找时间把他们一起烧了。
太难看了。
他走出山洞。
孔雀又一个人面对着阿惠。
“你都不醒过来。”
“你不要孩子,又想不要我吗?”
“你想养就养吧,我不和你争了。”孔雀恨恨地道。
“算你狠。”
“明明你做的那么过分。”孔雀吸了吸鼻子,抱怨道,“谁让我爱上你了呢。”
“喂,姓姬的,以前的事就算了,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
“你听见——”孔雀话音猛然一顿,张大的嘴就那样卡在那里。
姬惠微微睁开眼眸,安静地凝他。
“艹!”孔雀怒骂了一声。
——
中都,斟鄩
多年休养,夏国不但已恢复旧观,且更加庞大,姒揆也成为名符其实的中兴之主。
当年的青涩少年早已经是俊美青年,越发气势逼人。
王宫之中,皇袍高冠的姒揆端坐大殿,正拿刻刀处理着政事。
心里想着要是当年多学习一下,多看点课外读物该多好,能弄出点墨来也不至于如今这样天天玩骨头啊。
刻到一个骨头,他甩了甩发麻的指尖,停下刀,默默地看着上边的字迹。
姬惠带回一子,称南荒少主,名夷召。
他还是出来了。
姬夷召。
果然还是如此么?
他已经不指望能得到姬惠了。
到此为止吧,这么些年,没见可以把他的心捂热。
他的心是冷的。
可能流云能行吧,当年我死后也不知他成功了没有。
他能用的办法皆已用尽,再过线,就要走上前世老路了。
不要再去招惹他们一家,这辈子,好好过我自己的人生吧。
姒揆想着当年阿惠年少时从天而降,救他性命,觉得就让回忆留在最好的时间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