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媚+番外(73)
“有这等事?何时何地?我半点印象也无!”
“那时公爷的案子犹在调查,您和霍七公子沿九曲回桥至湖心亭密谈,因连带笙茹在内的仆侍均在二十丈外的岸边,半句也听不到的;您事后只字不提……故而小的不清楚您俩有何争执。”
林昀熹蓦地记起,在晋王府别院时,霍书临在空无一人的广池边拦下她,曾焦灼地说了一句——“求求你别再生我气!我真没想过,一点小捉弄会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可见失忆前的僵局并未打破。
她为何生气?他的“小捉弄”意指何事?
既然她没向笙茹透露,必定事关重大,她不好毛毛躁躁瞎套话。
“姑娘想起什么?”笙茹疑惑。
“没,我视霍七公子亦兄亦友,倒没动真心。”
“既非他,那便是……世子爷?”
林昀熹浅抿一口汤,叹道:“世子爷从天之骄子落得残疾颓靡,全因我而起;却在我陷于教坊时为我求得圣谕、接入府中,且前嫌不计,甚至说出予以世子夫人之位……我非但忘却和他的情谊,更转投其异母弟弟的怀抱……我成什么了?毫无担当的祸水?忘恩负义的小人?见异思迁的势利之徒?”
笙茹圆脸漾起恻隐,灵动大眼睛如有泪光,吸了吸鼻子,没吭声。
林昀熹莞尔:“你倒比我更感伤?”
“小的……为姑娘的和善仁慈而感动,惟愿上苍见怜,助您度过难关。”笙茹笑意发涩。
“我最大的难关,不都熬过了么?目下总比在刚来时受人欺辱要好得多。”
“是是是,笙茹失言。”她拭泪陪笑。
林昀熹饮尽炖汤,忽而想起宋思锐看似随意的一句话。
那阵子他力邀她搬去南郊私宅,提到“我兄长那边已无阻碍”,再细味宋思勉持续半月没见她……难不成真决定舍弃?
后知后觉其中意味,她无法辨别,该欢喜抑或怅然。
少了偏执易怒世子的纠缠,固然是好事;但她对他的伤害无疑再度加深,愧疚感倍增。
眼看笙茹收拾碗勺时欲言又止,林昀熹淡笑道:“有话直言便是。”
“笙茹看得出,您心里有三公子,只是思虑过重,瞻前顾后罢了。”
“让你‘直言’,你还真无所忌讳!就你懂,就你什么都看通透?”林昀熹轻啐。
笙茹笑道:“小的别的不懂,却能从您眉眼的微小情态看得出……”
“瞎说!”
“您自个儿当然瞧不见!每每遇到三公子,您的小嘴总是不自觉弯起,耳廓也常常泛红,眼波柔柔的……”
林昀熹没好意思再听,抢过话锋:“那以前呢?我忘事前,可曾对谁有过类似的腼腆?”
“这……”笙茹笑貌凝滞,“好像……不曾。”
“如你所言,三公子是我的新靠山,处处相护……”
——也处处占便宜。
记起宋思锐似蜂蝶贪婪流连,反覆攫取她的唇,其后又意犹未尽地凝望她……纵使已相隔一个时辰有余,犹教她呼吸发促,内心似掀翻细碎春波,轻漾全身。
勒令自己回过神来,她庄容正色,续道:“但我前事尽忘,地位卑微,无才无德,诗琴女红等样样不精,又怎敌得过与他相熟多年的娇俏表妹,和贤德才貌兼备的谢二姑娘?”
更何况,她还对他使用暴力。
“您就爱妄自菲薄!”笙茹浅笑,“三公子待您热络,您身上必然有牢牢吸引他的所在。女为悦己者容,也该为己悦者容,您最近呀……清素得很!
“本是月柔花娇、霞姿月韵的水灵可人儿,非要整得青衫简朴,满身药气!这跟那位花枝招展的表姑娘,和淡妆清香的谢二姑娘走在一起……自是易被压风头。”
“我一罪眷,闲来无事,又无宴请,何必过分妆扮,惹人嚼舌根?”
“可您在未有定论前,总得继续勾住他的眼睛,勾住他的心呀!否则,他一旦落入他人之手,您再求他相助,纵然他有心救恩师,也必定顾虑他夫人的想法……”
“他夫人”三字,如细小锐刺,无声息扎了林昀熹的心。
她倏然不愿幻想他与旁人恩爱相偕的那一幕。
宋思锐一直死缠烂打,还夜宿她卧房、各种亲昵;而她明明存有好感,却缩手缩脚,反覆拒绝……估计等不到圣上大赦、父亲东山再起,便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
他既有情意,她理应在莺莺燕燕中确认自己的位置。
如不趁热打铁,无异于自掘坟墓!
只要有朝一日重获身份,与他门当户对,又谈何连累?
笙茹迟迟等不到她回应,端上汤盅碗勺告退。
未料林昀熹忽然嗫嗫嚅嚅,耳根漫过莹莹淡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