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媚+番外(25)
假若阿微看清这点,且父王顾念与其父的旧情,予以放行……
宋思勉愤恨咬牙,双拳捏得辟啪作声。
宋思锐久居海外,不了解京城年轻男女错综复杂的关系,观望后即从众人眉眼情态中窥出来龙去脉。
无非是谢千金心系霍七公子,霍七则和自家兄长一样,痴恋着“阿微”。
他心头无奈满溢,到了不可复加的境地。
——哥们啊,你们通通认错人了!这不是“阿微”,是我宋思锐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啊!
偏生昀熹记忆全无,并在某种神秘力量驱使下,将林千金的过错统统扛了,更视他为洪水猛兽!简直要把他活活气死!
这大概……是他的报应吧?
···
场面一再冷寂,年迈的霍御医毫不客气地斥责自家小侄儿。
“小七!你大庭广众下质问谢姑娘,难道是我霍家公子的风范?别自恃与世子交好,便口出狂言!”
“大伯父教训得是!”霍书临起身离座,对谢婉芝一揖,“抱歉,书临一时失言,望姑娘见谅。”
“无妨,”谢婉芝垂下微红眼眸:“婉芝出言不逊在先。”
二人言不由衷达成谅解,唯林昀熹面带无辜,静立于各人如刀剑交错的眼光中。
不能走,也不可留。
宋思锐笑了:“说实话,思锐和谢姑娘一样,也想聆听林姑娘的绝妙歌喉……”
此言一出,立即收获长兄和霍书临的怒视。
林昀熹遍体生寒,咬唇暗忖:三公子被拒,果然不留情面了!
却听宋思锐续道:“遗憾今儿上午,她助我调制药膏,嗓子被药熏了……”
她水眸圆睁,惊愕难言。
这人怎能睁眼说瞎话!她何曾助他调制什么药膏?晋王听了,该作何感想!
霍书临目光暗淡了三分。
诚然,他特意去府医院寻她,刚好闻宋思锐到来,因而快步避开。
看来……传言林千金用匪夷所思的速度将宋家兄弟拿捏在手,并非子虚乌有。
宋思锐无惧父兄惊诧暗怒的瞪视,笑意愈发温和:“扫了大家雅兴,思锐好生过意不去,愿代林姑娘弹一曲,以娱宴席。”
其余年轻宾客纷纷面露期许,或娇或媚的姑娘们更按捺不住微笑。
乐班子停奏,下人识趣捧来王府珍藏的仲尼式古琴。
黄棕紫椴木琴身,犀角琴轸,镶珠琴徽,柘丝琴弦,背刻“幽鸣”二字。
宋思锐整顿衣袍,披一身如练月华,端坐琴台前,姿态悠远清宁,仿如从画中摘下的上古仙君。
长指轻拨,骨节分明,修长匀称,撩动的何止是琴弦?
退至一旁的林昀熹有瞬间恍惚,如坠梦中。
眼前抚奏者已非晋王三公子,融成渺远思忆中的朦胧幻影。
琴音轻漾,清润圆厚,划破夜空。
缓奏如露入平湖,促弦似溪水奔流,密密流响仿若巨浪击石,激昂处骤带风雷之声。
谢家几位千金先惊后喜。
她们早闻表兄的异母弟弟风姿傲人、才华横溢,却不曾预料其琴技惊人,直入人心,教人情绪起伏跌宕,心思飘往远山,飞向汪洋。
待琴声渐歇,余人面容犹带欣然憧憬。
谢家二姑娘那双桃花水眸,更是莹莹亮着柔光。
良久,惊呆的听众才反应过来,无不击掌赞叹,夸奖不绝。
宋思锐谦逊而起,客套了几句,眼角不经意掠向林昀熹,暗自期待她能从此情此景寻获一丝半缕记忆。
奈何林昀熹呆然而望,微抿粉唇透出了惶恐与委屈。
——呜……她这假乐师,往后要怎么混!
···
宴席散后第三日,晋王府与谢霍两家的大队车马浩浩荡荡,驶向西山脚下的千顷花海。
林昀熹混在乐师马车内,频频掀帘欣赏沿途如雾繁花。
此地为王公贵族们的私有花林,筑以精美亭阁、趣致台榭,于桃、李、杏、海棠等花林间点缀,令人叹为观止。
细观同游队伍,霍家除了霍七公子,另有两名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同行;谢相长女谢婉芝托病不来,谢家人以次女谢幼清为首,带领数位弟弟妹妹,尾随霍家之后。
林昀熹时至今日才知,过去她与谢幼清交情匪浅,因才貌出众,被誉为京城双绝。
然则,自二人重遇,双方未有半字交流,连招呼眼神亦欠奉。
对方未必存心冷落,倒是林昀熹旧事全忘,无笙茹在侧提点,难免分不清谁是谁。
抵达别院,作为掌事之人,宋思锐将谢霍两家安置在东西两院;分配王府中人住处时,他谦让地住进较偏僻的竹影阁,离乐师居所仅有一墙之隔。
居心何在,路人皆知。
晋王看在眼里,满腔怒火不好发作——他欠了小儿子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