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媚+番外(230)
调职入密卫司后,他刻意锻炼,减除对车船的厌恶,一年来已能适应江河船只的晃动。
他曾想过,等他不再吐得天昏地暗,便可鼓起勇气,漂洋过海到长陵岛拜访友人。
这次出行任务并不繁重,只需沿途秘密盯紧南地上贡的奇珍花草,直至安全抵达京城。
因物资特殊,不宜大张旗鼓护送,他和几名同僚混于北上旅客当中,围绕那艘载有植物的货船,密切关注。
一连七八天,并无波折。
眼看再走上一两日水路即抵京,恰恰赶上府里寿宴,他心下盘算为祖母备哪些寿礼。
该不会……真不让进门吧?
偏生周遭闲杂人的交谈声、打呼声此起彼伏,萧一鸣莫名浮躁,悄然行至舱外。
弯月高悬于天幕,河水缓流,薄雾氤氲处,荡漾着零星灯火倒影。
萧一鸣负手而立,不经意瞥向前方的货船。
粼粼波光中,几道暗影从水面上掠过,像是有人由小舢板上跃上船!
他暗捏一把汗,如大鹏展翅般飞去。
黑色纱幔围拢之处传出呼喝打斗声,他精神一振,连忙拔刀在手,谨慎行入。
夜间无烛火,外加木架、黑纱的遮挡,他瞧不清争斗者为何人,不便贸然出手,遂轻移步伐逼近。
“罢手!我……我不是贼!只不过想确认船上是否有盆栽荔枝树!”
兵刃碰击声中,一熟悉的清脆女嗓让萧一鸣疑在梦中。
怎么可能是她?她回大宣了?碰巧跑到他负责监管运送的货船上?与她相斗的又是何人?
耳听另一方丝毫没在意她所言,招式越发狠辣,萧一鸣急忙绕过摆满盆景的架子,挥刀而上,企图中止这场争斗。
不料扑面而来的花香令人头晕目眩,他暗呼不妙,意欲闭气退开时已然太迟。
眼前黑暗愈发浓烈,将他彻底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那姑娘一眼。
无从辨别在静谧中浮浮沉沉了多久,恍惚间似有几名男子在对话,说的是外族语,叽里咕噜半个字也没听懂。
萧一鸣睁眼不能视物,张嘴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弹……应是被人蒙眼、封口、捆住四肢。
所幸,身上无疼痛之感。
听声闻香辨位,他断定自己尚在花木船上,身侧人呼吸平稳纤柔,极可能是傅千凝;而低语的异族人离他所在约丈许,依照船中布局和阻隔,不一定能瞧见他。
他心底纳闷:此乃荣王府从南国多地搜集别致盆景、奇特树种,只为御花园增添情致雅趣,算不上多珍稀奢贵之物,缘何无故惹来旁族盗窃?
傅千凝又怎会千里迢迢从东海七十二岛跑到船上看荔枝?难道她对那十八棵小荔枝树产生了兴趣?
他逐寸移动反剪在后的手,轻轻碰了碰身畔之人,未料那人也微略一动,显然也醒了,与他处在相同境地。
触碰到她微有薄茧的手,他伸出指头,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是我。
若非不远处有歹徒在折腾树木,傅千凝大抵会一头撞向身边人——写“是我”二字,鬼知道你是谁!
随后,她手心被人涩涩划了一横。
轻且柔,撩人心弦,足以使她周身细颤,两耳红透。
试问她所认识的人当中,有谁会傻愣愣地作出此等莫名其妙的笨拙举动?
刹那间,久别重逢的惊和喜替代了失陷的紧张,她迅速镇静下来。
她需要看清周边形势,需要和他商量自救方法,需要解除束缚……
不及细想,她转过头,一点点靠向他,确定此举不曾引发敌人注意后,在他的肩头或臂膀一顿乱蹭,蹭落口中布团,随即循着他气息的方位,张口去衔他嘴里那团。
头一回没对准,仿佛碰到他的浅须根,扎在她唇上,麻麻的,痒痒的。
萧一鸣不明其意,下意识扭头避过。
“别动。”
她无暇细究这是否算“亲了一口”,以气音示警,慢吞吞地启齿,咬上堵住他的布团。
鼻尖剐蹭,萧一鸣心跳骤停,大气不敢喘,唯有任由她发挥。
傅千凝含着布头,拔下,甩开,再次向他贴近。
奈何他没了气,她不得不努力昂首,凭借记忆而为。
双唇依然触在他唇畔短须上,她两颊如被烘烤过似的,除了火辣辣,再无别的感觉。
然则,她得硬着头皮,用唇齿去揭开他的蒙眼布。
贴着他的唇线往上移,她擦过他挺秀的鼻子,终于抵至粗糙布料处,上下牙齿咬合,拽着布条左右旋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