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媚+番外(226)
巧媛隔着屏风,都能听出宋思勉的为难。
他甚至道出一句,“可是,我有巧媛了”。
至此,巧媛确信,她在世子心目中,已超越了倾慕日久的阿微。
她有何可求?
阿微给宋思勉两个选择,一是娶她,二是另找可靠之人娶她。
几番思量,宋思勉答应娶她为妻。
巧媛唇畔漾起一抹苦笑,兜兜转转,借来的终归要还回去……幸而,她绝非一无所有,腹中孩儿连接了她和他。
从北山回城的路上,马车之内,巧媛如旧扶着宋思勉,却比来时路还要沉默。
宋思勉愁眉不展,几度欲语未启齿,最后温声道:“答应我,少胡思胡量。”
巧媛轻轻靠在他肩上:“我懂。”
千言万语,化作两句平淡无奇之词。
他有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难处,她也有作为伴侣的理解和包容。
况且,她没有闹情绪的资格。
晋王府世子的婚宴自是盛大而隆重,身怀六甲的巧媛再累再苦,依然积极协助谢姨娘筹办各类事项。
她做好了准备,与未来世子夫人和平共处。
阿微今非昔比,过去的专横飞扬也好,颐指气使也罢,多多少少会收敛些吧?
在此期间,宋思勉如往常一样,搜集古琴,搜编琴谱,以琴会友,看不出有多兴高采烈。
此外,他还下令整修母亲谢氏生前所流连的庭院,重金修缮,添置最贵重奢华的家具,到攒绣斋订做新衣、配备华美首饰及各式生活必备用具。
巧媛对这事只字不提。
无论如何,改名“林媚兮”、以靖国公族亲身份嫁入王府的阿微,理当一如既往被人捧在手心。
···
成婚当日,宋思勉省去大多数礼节,只保留迎客、拜堂、宴贺等程序,又宣称疲乏,将近一半时间躲在内堂。
巧媛借机歇息,惜取独占他的时光;又因实在困顿,只给他备了点滋补顿汤,未出席夜间饮宴。
酉时刚过,她换下锦绣华服,依靠在暖榻上,倾听远处飘渺宴乐声,随手翻阅一册古籍手抄本。字句艰涩难懂,外加心绪不宁,胎动频繁,她半天也没看进去几句。
无意间瞥到一句,教她倏然心惊。
——大家婢为夫人,虽处其位,而举止羞涩,终不似真。
仔细再读,才知是对某位前人的书法评价。
坐立难安,料想宋思勉宴会结束后将直接去新房完成三礼,和阿微同度良霄,一手管教的侍婢必定会服侍周到,她大可少操一夜的心,和腹中胎儿享受宁静和暖的春夜。
念及此处,她挺着肚子,洗漱一番,早早躺至床榻。
吵闹声加上心浮气躁,让人辗转难眠,直至笙歌渐散,她才迷迷糊糊入睡。
梦里有她想像的山岳湖海、草木鸟兽,有他和孩子们。他坐在木轮椅上,边抚琴边笑看子女追逐奔跑,玉容弥漫前所未见的祥和美满。
梦境的华丽甜美使她沉溺迷醉,以至于隐约听见房内声响时,她只悠悠翻了个身。
待察觉有人靠近,她立时护住小腹,警惕睁目。
孤灯下,宋思勉穿一身大红中衣,以手撑床,徐徐坐到她身侧。两名丫鬟将木轮椅推至床尾方向,躬身退下。
巧媛愣了斯须,惊问:“您怎么回来了?”
“我的房间,我不能回?”宋思勉抿唇轻笑,慢吞吞钻进被窝。
“这……”巧媛探头,不见他的新娘子,狐疑相询,“您与少夫人闹别扭了?”
宋思勉有须臾默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言语间隐含唏嘘之意。
“我确曾答应娶她为妻,尽力保护她,然则她弃我而去、以他人作替,事后又想坐享渔人之利……我岂会与她再续前缘?她要这世子夫人之位,我给她便是。”
巧媛睡梦方醒,略有些糊涂:“您的意思是……?”
“都说‘一孕傻三年’,果真没错!”宋思勉轻捏她鼻尖,“当初她提要求时,你也听到的。我上哪儿去给她寻如意郎君?丢给谁不烫手?目下娶回府上,圈养而供,总好过她顶着我弟妹的脸到处招摇啊!”
巧媛恍然大悟,嘴上嘟囔:“那您何不早与我说明白?”
“呦!”宋思勉莫名乐呵,“看来是醋着的,爷还道你兴致勃勃张罗婚事,急着把爷送到别人床榻上呢!”
“我哪有!不就想让您的婚宴体面些么!”
“也就体面这一回。我已明言,她只需在院里呆着,不必外出,衣食无忧,富贵尽享。”
“这也算……求仁得仁。”
巧媛熟知自家主子的脾性,去年饱受伤病折磨时,亦未真为难过“阿微”,何况现今的他已然平复,依着两家情面和自幼相熟的情分,更不会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