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媚+番外(217)
“少废话,敢往外说,看我不收拾你!”宋思勉下意识裹紧貂裘。
显而易见,衣袍内藏了酒。
若是其他王府小丫鬟,或许垂首哈腰告退,装作毫不知情,缄口不谈;但巧媛深知谢家上下对这位表少爷寄予厚望,恨不得时时刻刻捧在手心,当下鼓起勇气,小声再劝:“请务必保重贵体。”
宋思勉确实喝了酒,飘飘然使他未及多想便兴冲冲奔出房外看雪。如今被冷风一吹,微微清醒,已无贪恋雪景之意。可被一人小鬼大的丫头屡屡相劝,面子多少挂不住。
“滚。”
他一改温雅之态,教巧媛心里发怵,不由自主倒退两步。
可下一刻,她小身板挺得直直的:“深夜风凉,不亲眼看着您回房,小的放不下心。”
“才多大的人儿!啰里八嗦的言辞倒是一套套的!”宋思勉陡然警惕,“舅舅派你来盯我?”
巧媛失笑:“小人何德何能?”
“那是!若真如此,舅舅起码会寻个圆滑的丫头。”
“婢子粗鄙,恳请大公子恕罪。”
“罢了!没劲儿!”宋思勉转身步向卧房。
巧媛唯恐他躲在屋里偷喝,提裙追上:“容小的替您把酒放回地窖。”
“吃了熊心豹子胆?爷明儿就让姨娘将你撵回谢家……不!不必脏了谢家的地儿!”
巧媛从出生起注定成谢家婢,稍稍懂事后,所做每件事皆为维护谢氏家族利益,包括此时此刻对宋思勉的百般阻挠。
她自知谈不上多聪慧,忠心和诚意却是满满的,乍听大公子连退路都不给她留,说不定还要连累爹娘,顿时委屈落泪。
“还敢哭?”宋思勉俊俏面庞漫过薄怒、窘迫、恻隐,随即转为捉弄,低笑道,“成啊!要不……你把酒喝了,小爷饶你一回。”
他边说边从衣带上取下酒囊。
巧媛不及细想,双手接了,笨拙拔开塞子,仰头而饮。辛辣之气如一团烈火,烧得她舌喉胃连串炽灼。
皱眉喝了几口,呛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咳出声,“咳咳……”
宋思勉急了,丢下手炉,一手箍着她的背,一手死死捂她的嘴:“找死啊!敢把人招来,我、我……”
弱光下,怀中小女娃泪目尽是憋屈与无助。
“逗你玩儿的!”宋思勉怕她逞强,喝光他好不容易偷来的酒,急忙夺回,两三下全灌入口中。
他年纪尚轻,酒量好不到哪里去,喝急了照样呛得一阵猛咳。
耳听老嬷嬷的屋子隐约有声响,他慌忙抖开貂裘,将小丫头一裹,半抱半拖将她强行拽到回廊拐角暗处。
所幸更深雪气重,老嬷嬷只静听一会儿,觉万籁俱寂,重新躺下。
巧媛不胜酒力,晕乎乎地靠在宋思勉身上,全然忘了尊别之别;宋思勉久未获温暖,酒后浑浑噩噩,下意识探臂圈住这莽撞小妮子。
此前并不熟悉的主仆二人,于大雪初停的寒夜,傻乎乎坐在空寂廊角,相互依偎。
无关风月,唯剩孤独之人在阴错阳差下的慰籍。
被巧媛呆头呆脑问及为何不回房睡,宋思勉笑意平添几许落寞:“睡不着,烦。”
“哦。”巧媛昏昏沉沉应了一声。
“你不问我为什么?”
“哦,为什么呀?”
“因为……今儿是我孪生弟弟的忌日,且三弟给父王捎了信,说身在东海,无动身回京过年的计划。”
巧媛心下腾起的喜悦驱散酒劲,立时从貂裘内抽身而退:“二公子离世多年,望您勿再忧伤。至于三公子不归,难道……不值得高兴?”
宋思勉睨了她一眼:“众所周知,这于我日后承袭爵位是件好事,可我心里不好受。”
这回,巧媛主动问了“为什么”。
她入王府时,三公子已离京,虽听过晋王厚此薄彼或兄弟相争的传闻,却不曾亲眼目睹。
“我跟三弟的不亲近,非出于不睦,而是……外公和舅舅授意。”
宋思勉懒懒靠向廊柱,转头见巧媛红扑扑的脸蛋冒着惊奇,他心头堆叠多时的烦思随酒意宣泄。
“我打小没了娘,从没见识过她的美丽、温柔、高贵,待我记事时,血脉相连的胞弟已夭折,继母实则待我不薄。
“年幼时的种种忘得差不多,可我失足落水那一回倒有印象。我清楚记得,自己很想摸一摸广池里游动的金色锦鲤,试图抢在老嬷嬷前冲去抓的兴奋……
“那会儿,嬷嬷、乳母、丫鬟们纷纷跳入水中,偏偏没一个会水,衹能陪我扑腾。是王妃急匆匆奔来……我的记忆中还保留了她惊慌失措,把襁褓之中的三弟交至丫鬟手里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