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湘衡一听颦了眉头说：“我回去就给陛下写个折子，快马加鞭送回去。别惊扰了圣驾。”

“哎……”松岳欢快的答应着。

马车进了军营。官兵们已经听说了消息，纷纷跑出来看。一时间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傅湘衡坐马车太久，本不太舒服，此刻也只得强撑着下了车，朝将士们含笑示意。

人群中正热闹，最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是马儿的嘶鸣声。

傅湘衡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向人群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赤翼马闻声跑来。因为人群阻隔了主人，此刻急的打转。

“这……”傅湘衡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松岳赶忙拦着人们，给马让出一条路来。

“它自己跑回来了。在城外转悠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松岳说道。

此时赤翼马前头没了人，像个孩子一样欢快的跑来。它的大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没有一丝责怪主人的不归。

傅湘衡伏在马脖子上。把脸埋在赤红色的鬃毛中，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久久不肯撒手。

二人被送回房内，夏翊帮着傅湘衡沐浴更衣，伤口处又找随军的大夫来换了药。安置好那人，她自己也梳洗了。

大同是北境重镇，军营里样样齐全，煤火也烧的很旺。

夏翊歪坐在床沿上，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赫人衣裙，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用手指抚过那蹂得软软的狐狸皮毛，收拾心中的思绪。

抬眼寻找傅湘衡，那人正站在桌前，提着笔斟酌字句。

傅湘衡肩上有伤，抬笔吃力，只能撑着桌子站着写军报。

夏翊走到他跟前看，那人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他把从博平到大同的几日战况详细写出来，到了出大同的时候，开始犹豫了。

“将军，在部落的事要写吗？”夏翊靠在桌沿上问。她的身份毕竟特殊，传回京去，恐怕会被人怀疑，而传到京外，若是被俺答知道了行踪，更是危险。

傅湘衡何尝不知。若是为仕途顺畅，他是不应该告诉皇帝实情的。可是他还有另一层考虑。

“若是不说咱们打下凉州城的事，如何让大同与族人通商？”傅湘衡放下笔悠悠说道。

夏翊理解，想了想又说：“况且欺君之罪，我们也担不起。”

傅湘衡点头说：“我与陛下之间历来没有秘密。他的想法都会如实告诉我，我又怎能隐瞒实情？”

“那……还是写吧。”夏翊并不能完全理解傅湘衡与圣上的情谊。她说出这话时，心中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傅湘衡复又提笔，吃力的写了几个字，眼看鬓边就流下汗来。他绷紧腮边忍了忍，终于还是无奈的放下笔，按住肋旁弯下腰去。

夏翊见了，慌忙扶住他的胳膊。

“衡哥哥……找别人写吧？”夏翊知道他这几天旧伤处一直疼的厉害，可是自己的那笔字实在拿不出手。

“嗯……”傅湘衡轻轻哼了一声，使劲摇头说：“这是密信，关系到你我周全，切不可让旁人看到。”

“那你歇歇再写，松岳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了，一会儿就来。”

“翊儿……”傅湘衡忍着疼叫她：“明日咱们必须启程。这里离俺答太近。他一定会来追杀你。久留不安全，也会连累大同……”

他话还没说完。一阵咳意就涌上来。他没时间掏出手帕，只能慌忙用手捂住。只咳了几下，就有鲜红从指缝间渗出来。

“将军……”夏翊急得叫他。

傅湘衡脸色惨白又是几声深咳。血滴滴答答溅到雪白的宣纸上。

傅湘衡这几天断断续续咳血。夏翊虽是着急，却已经没有了慌乱。她先扶那人回床边坐好。然后拿了搅了水的手巾帮他擦干净，又伺候他漱口。

傅湘衡咳了血，胸口的疼痛稍缓，才望向那溅了血的军报说：“翊儿……你帮我……抄一份。”

夏翊知道事关重大，也顾不得自己那不堪的笔迹了。只得来到桌旁执笔蘸墨。

低头细看傅湘衡写的信，不禁又是感慨。他满篇写的都是北境布防，百姓民生，并没写兵部克扣粮草煤火的事。对自己的伤病更是只字未提。

夏翊摇头叹息，却又不敢改一个字，只能忍气低头抄写。心中郁结，手下更加不顺，一篇字迹难看的惊天地泣鬼神。

落款时她歪歪扭扭的盖上了傅湘衡的印鉴，都没敢让那人再看，就胡乱叠好，塞进信封里。

第47章 将军凯旋封赏赐

宣德七年腊月，傅湘衡率大军从大同经蓟州回京，平日里只要四五天的路程，大军浩浩荡荡硬是走了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