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的肖将军呢？”

“那怎么行？京城不能无将。况且肖将军没有过在北境与赫人交手的经验。”

“从南境调人马呢？”

“时间怎么来得及？从大同到博平，快马加鞭几日就打过来了。”

“圣上，要不招从郁将军重新上阵吧！”兵部尚书的一句话，把皇上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

“傅侯？”皇上抬眼问了一声，见群臣都点头，自己却是连连摇头。

“派谁都可以，只有傅侯不行。”

“陛下。傅侯当年在关外曾经大胜俺答，如今北境的兵马有大半是傅侯亲自带出来的，只有他最合适。”

皇上还是摇头说：“傅侯这些年伤病缠身，不能再带兵出征了。”

群臣不依不饶，他们知道皇上和傅湘衡的情谊，觉得皇上对傅湘衡只是过于偏袒罢了。

“陛下，若不派傅侯去，谁能带兵呢？”

“朕……可以自己带兵。”

“陛下……”群臣跪成一片喊：“万万使不得呀！”

傅湘衡的院子里，夫妻二人已无心练剑。到了掌灯时分，晚饭端进屋子，灯影下就剩两人。

夏翊拢着袖子给傅湘衡盛了汤羹，那人无声的拿过汤匙，舀一勺汤，却久久没有放入口中。

“衡哥哥，如今朝里还有将可派吗？”夏翊抬眼问，大眼睛里有烛光摇曳。

傅湘衡默默摇头，过了半晌才出声：“卫将军没了，这么短时间，无法从其他地方派人。”

“那有兵可派吗？”夏翊又问。

这一次傅湘衡点头，从茶杯里倒了几滴茶水，用手指蘸了，把八仙桌当作行军图，开始指点起来：“京营至少可以带两万人马，再从蓟州和大同调一些，给查尔郡还有神木增派一些人马，可以凑个五万人迎战俺答。”

他对着桌上的水痕思索良久，又默默的用手掌把那勾勾画画都抹去了，随手夹起一块粉蒸排骨放在碗里。

“将军……”夏翊看着碗，轻声叫他。

傅湘衡低头才发现排骨在他碗中。他本是不吃荤的。

此时门外有窸窸窣窣声，傅湘衡朝着外面问：“谁？”

“将军，是我。”是松岳的声音。

“可有新的消息？”

“圣上已做决定，要……御驾亲征！”

傅湘衡微张着嘴唇，抬眼看面前的夏翊。他眼里有跳动的火苗，却也有犹豫与彷徨。

“将军，你若想去就去吧。或者……我和你同去。”沉默良久的夏翊握住傅湘衡的手。

“阿依夏……”傅湘衡一时语塞。夏翊才刚出月子，两个孩子尚在襁褓中，他是真的舍不得，可是也真的不能置之不顾。

夏翊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傅湘衡终于点头。

“阿依夏，帮我更衣吧。我要进宫去。”

夜晚的太和殿，群臣疲惫至极，可还在和皇上据理力争。

有的反复讲过去哪朝哪代皇上出兵被俘的惨痛教训，有的大臣哭倒在地上，有一个还说只要皇上亲征，就要寻死。

宣德皇帝觉得自己等不到出征那天，就已经要被这些老朽逼死了。

此时有太监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大殿外响起。

“报……新兴侯从郁将军傅湘衡求见……”

群臣都眼前一亮，兴奋的低语，交换着眼色。皇上虽然恩待傅湘衡，处处护着他，可是他如今送上门来，应该有机会当面给他压力说服他。

殿外长长的汉白玉石基上走来一个身影。黑暗中，他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

随着他走上台阶，灯火落在他头顶跳跃的红缨上。

皇上不禁站起身仔细瞧，只见那傅湘衡戴着虎纹头盔，身穿全套山文甲。腰间挎着承影剑。

大臣们立刻明白了，纷纷长出一口气。太傅更是跪在皇上面前叩头道：“天佑我大齐，从郁将军必能大胜俺答，凯旋而归。”

皇上站在原地却不说话，他定定看着迈着沉稳步伐朝他走来的傅湘衡。

那一张苍白的脸隐在头盔后，薄唇淡淡的抿着。当年他亲赐的盔甲穿在傅湘衡身上，竟然有些宽松了。

不知不觉间，眼前那最熟悉的身影已经模糊了。

第39章 披挂上阵再出征

傅湘衡带领几万大军出城这天，宣德皇帝率群臣亲自送到了德胜门。每一次将士出征，必定要从这里启程、预示着能得胜回朝。

博平城的百姓也有好多在沿路送行。大家都知道，大同离京城已经很近了，若是防御不利，那蛮子很快就会杀进都城了。

他们此刻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战功赫赫的傅家军身上了。

傅湘衡的家眷却都留在了府里。这样的热闹他们不想凑。傅湘衡知道家里只有妇孺，他这一走，女人们难免会哭哭啼啼，他最怕女人的眼泪，所以严禁他们去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