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晴(52)
傅湘衡扶着夏翊走回檐廊,又自顾自的回到墙边,伸出手指一抹,脸上立刻笼了乌云。
这墙上被人泼了油。这油是透明的,乍一看察觉不了,可是摸上去却是湿滑的。
傅湘衡面沉似水,走到院门口低喝一声:“来人!”
守在外面的侍卫立刻应声。
“侯爷,有何吩咐?”
“把院子里看门的、厨房的和我屋子里的丫鬟们都给我叫来!”傅湘衡背着手说。
夏翊坐在廊下吓了一跳。那人久病,说话都没力气。这么久以来,一直不曾听他永如此严厉的口吻说话。
没一刻的功夫,傅湘衡院子里乌压压站了一地人。
傅湘衡站在廊下,夏翊已经被他安置进了屋子,不许出来。
“叫你们来是有件事要质证。今日我发现有人要害夏娘子。”傅湘衡指指泼了油的墙面,不怒自威道:“你们若是自己交代了,还可以从轻发落。”
底下人面面相觑,大家比着谁摇头快。
“好……”那人声音冷得能结冰。他指指门房问:“这几日可有外人来?”
“回将军,没有!”
那可曾有家里的下人自己买了油回来?”
门房想了想答:“油这么贵,下人哪里买的起?”
泼在墙上的油颜色很浅,一看就是上好的菜油。普通人家见都没见过。
傅湘衡此时转向厨房祝妈妈问:“伙房里的油放在哪里?可少了?”
祝妈妈支支吾吾说:“将军,油就在灶台旁,至于少没少,奴婢没注意。”
傅湘衡嘴角一沉道:“给我打!”
那祝妈妈吓得几乎瘫软在地,一个劲的磕头喊:“将军,奴婢冤枉呀!这油没准是哪个偷偷带进来的,门房没看到也是有的。”
“胡说!这油不是寻常百姓用的荤油,是官家用的上好素油,哪个下人自己买的起这种油。再说了,这抹了满满半扇墙,至少得半坛,你竟然说没注意。光是这没注意就可以打你十仗。”
“将军呀!”祝妈妈见瞒不住,满面老泪的叩首说:“不是老奴有意隐瞒,可那拿了油的人,老奴违背不了呀。”
“这院子里的主子统共三、四个人,你怕的是哪个?”
“这……”祝妈妈哆嗦着回头看若莲,那女人已经面无人色。
傅湘衡心里早就料到是她。他走近若莲,目光如炬盯着,口里却问祝妈妈:“这院子里到底有几个主子你不知道吗?干这种暗箭伤人的事,这人算哪门子主子?”
若莲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肩膀喊:“将军,奴婢冤枉,饶命呀!”
“拉出去,打二十大板,然后发落了。”傅湘衡断喝道。
小厮们走过来要拉那若莲,院门却被一下子推开了。
“住手!我看哪个敢绑她!”
傅湘衡见门口出现余太君的身影,心道不好。这若莲是老太太陪嫁丫鬟的女儿,是老太太的娘家人,要不也不会把她塞给傅湘衡作通房。
“母亲。”傅湘衡行礼喊了一声。
“多大点事,闹得鸡犬不宁!”老太太站在院子中央说。
“母亲,是有人成心要害夏娘子,在墙上泼了油。”
“哼!”老太太冷哼一声:“成心?我看是你偏心吧!男人可不能耳朵根子软,由着人嚼舌头!”
傅湘衡压着怒气分辨:“儿子明明看到夏娘子从墙上跌到地上,伤了脚的。”
老太太指指那长了苔藓的斑驳的墙说:“墙上本就湿滑,好好的平地不走,自己非要往墙上窜,摔了倒要怪别人。”后面几个字,老太太特意朝着屋里喊。
傅湘衡脸色铁青,气得两肋胀痛,他扶住门框说:“可是……母亲,祝妈妈都已经交代了是若莲偷了油,人赃俱在,我一个当家人还不能处置她吗?”
老太太阴着脸说:“这家里我是当家主母,下人的事由我发落。以后你有了正妻,主母的位子自然是让给正妻。什么时候也轮不到小妾来做主。家和万事兴。将军你想想,哪个家里宠妾灭妻最后有好结果的。不要被外人看了笑话。”
傅湘衡一口气窝在心里,早上吃下去的阳春面成了毒药,在胃里翻搅。他极力忍着疼,冷笑着问:“这若莲当真不能罚吗?”
“当真!”老太太一跺脚发狠说。
傅湘衡吸了一口冷气,他胃里的伤口钻心的疼,此刻已经无法再理论,只得回身欲往屋里去,还没推开门,一股烦恶冲出来,没忍住,直接吐在了屋门口。
“呀!”老太太与下人见了都吓一跳,赶忙要过去扶。
老太太还是疼儿子的,看见儿子脸色煞白也是着急,她只是没意识到让傅湘衡难受的罪魁祸首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