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晴(10)
“你这大晌午的,还让不让人歇了?”此时门外响起的是祝妈妈不耐烦的声音。
“哎哟,我的好妈妈……”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一水大红的裙子出现在门框下。那是傅湘衡的通房若莲。
若莲一边拉着祝妈妈一边说:“将军刚起,您快些给做些顺口的吃食。”
祝妈妈进了屋子,插着腰看着冒着热气的炉子抱怨道:“那位姑奶奶又来开小灶。平日里的大灶怎么就吃不得了?”
若莲知道她说的是夏翊,挥挥手说:“您休要管她,眼下将军病着,照顾主子是正经。”
房梁上的夏翊听了,不禁颦起眉头,那人昨夜明明好端端的帮他偷了炭火,怎么会病了?
可她再一细想,倒吸一口气。怪不得那人昨晚走得勉强,自始至终都弯着腰。
脚下的祝妈妈此刻继续声若洪钟道:“爷的早点我早就准备了。那笼屉底下是做的烂烂的汤面,爷每次犯胃疾的时候,这东西还能好歹吃两口。”
原来是胃疾。夏翊腹诽,这行军打仗之人,风餐露宿应该习以为常,那人脾胃怎么娇弱,如何为将?
若莲走到笼屉前,揭开看了看,似乎不满意。她又环顾四周。走到做着小米粥的炉子边,看了一眼,就嫌弃的盖上盖子。
“早上老太太吃了金丝卷,我看着不错。您再给我拿一个,再来一小碟腌酱瓜就好。”
祝妈妈点点头,拿了匣子把饭菜一样样装好。若莲提着匣子,款款的走了。
夏翊待到两人都离开,才跳落在地上,长出口气。
她怕那些人再回来,麻利的把海参倒进锅里,在门外再次响起说话声之前,把粥盛在小砂锅里,准备端给婆婆吃。
这一次面对面撞见的,还是若莲和祝妈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祝妈妈一边走一边问。她看到端着砂锅出现在门口的夏翊,也不招呼,只是一味讨好的看向若莲。
此刻的若莲却是一脸沮丧,她因为夜里不警醒,刚被傅湘衡说了几句,脸上有些挂不住。
“将军发火了?”祝妈妈追着问。
“没……”若莲摇摇头,把食匣原样放下说:“将军像是昨晚着了凉,今早起不来,一点都吃不下。我看着不好,还是赶紧去请大夫吧。”
夏翊支着耳朵听,一听到“着凉”两字,手里一顿,面色微动。她看着对面两人审视的眼神,也不好久留,只得匆匆离开。
第6章 负荆请罪煲参粥
这日下午,府上果然请了大夫来。
夏翊在墙头上冷眼旁观着,那大夫似乎是相熟的人,也不用下人带着,自己三步两步就去了傅湘衡的院子。
那院子里着实忙乱了一阵。到了下午,若莲又端去一次饭菜,没多久又苦着脸端着盆出来了。
回到自己院子,婆婆正眉开眼笑的喝小米粥。
“我的儿,你这手艺越发的好了。我亏空了几日,有这几口参粥,就补回来了!”
夏翊眼光闪了闪,看向那装着半碗粥的小砂锅。婆婆饭量小,只喝了一小半。
“儿呀,你也快些喝!”婆婆招呼她。
夏翊点点头,端着那漂着半根海参的粥出了屋门。
天色擦黑时。夏翊又换了乌漆麻黑的行头。抱着个大包袱越上墙头。
远远的却听得那院子里有嘈杂。
“备马!”这是傅湘衡的声音。
“将军,要不坐车去吧。”他的侍卫跟在一旁劝。
那人弓背弯腰,走的却急。
“宫里叫的急,我怕坐车耽误了。”
侍卫没再说话,只得挎着刀跟在傅湘衡身后。
夏翊怀里紧紧抱着黑色包袱,两腿耷拉在墙头的灰瓦上,手搭凉棚,迎着落日余晖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那高高的身影行色匆匆,暗色的斗篷随风飘拂在身后,耳边一圈洁白的狐狸毛跳跃着,被阳光染成了金色。
半个时辰后,傅湘衡匆匆跨入御书房。
“臣傅湘衡给陛下请安!”
皇帝正在书案边嗑瓜子,见了那人喜笑颜开的迎过来。
“免礼免礼!从郁,晚饭吃了吗?朕让人上些点心来。”
傅湘衡抬头,苦笑着摇头。皇帝这才看到他的脸色。
“哟,这是真的病了?”皇帝也有些意外。
昨晚太后的亲侄女大婚,老国舅府上大宴宾朋。皇帝陪着太后一起去的。
他倒是看到傅湘衡提前离席,以为他只是不喜欢这假意热闹,托病躲清净罢了。
可是一夜之间,傅湘衡那张瘦脸似乎更轻减了,确实是病了。
“要不要朕宣个太医给你瞧瞧?”皇帝仔细看傅湘衡这脸色,越看越不妥,也有些着急。
傅湘衡无奈摇头说:“陛下先给臣赐个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