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210)
“翰林院下值,我还约了施兆庵到拜月阁去议事,叫他联络原来地方上上疏参潘凤的官员。”
花绸敏锐地嗅出些不平常,一壁为他栓腰带,一壁抬眼瞧他。“你从前说,地方上凡上疏参潘懋父子的,都在通政司被压了下来,怎么如今又要联络那些人,莫不是朝中有什么动向?”
“哎唷,你还懂这些?”奚桓架着眉趣她。
“我怎么不懂?”她翻个眼皮,微微撅起嘴,“你当我只是在闺阁里就目光短浅?哼,小看我。”
奚桓转去镜里照照,又回转来握她的手,“不是我小瞧你,只是这些麻烦事,何苦又来烦你的心?眼下,可能朝局有变,因为这些事,我还不得空理一理你与单家的事,你别急啊,我一定不叫你回单家就是。”
花绸拧起月眉,倒不是为单家的事着急,“什么叫朝局有变,怎么个变法?你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还有你爹。”
他笑一笑,偏着脸亲她,像是抚慰,“一时跟你有些说不清,等我忙完这阵再与你细说。你别担心,你们是远亲,就是我与爹真出了什么事,也牵连不到你与姑奶奶。”
“要死!”花绸狠拍他一下,“我是怕这个? ”
见她蛾眉含怨,真有些动怒神色,奚桓心内像拨倒了蜜罐,泛起些清甜。他知道,她是把她自己的平安与他的生死牵挂在一起了,好像从此后,就要与他命运与共。
此刻,他前所未有的满足,捧起她的脸衔住那那片丹唇,在她的鼻尖蹭一蹭,“是我说错话了,咱们是一家人,自然要同甘苦共富贵。你放心,暂且还没什么大事,别操心,你就记住,你在家里,不论单家谁来接你,你都不要回去。”
花绸蓦地有些不安,木呆呆将下颌点一点,“我晓得,你也放心,我如今不怕人说的,只要他们不到顺天府告官,我死也不回去。”
“告官也不怕,二叔在顺天府当差,你敢是忘了?”
花绸眉锁暂解,不想叫他挂心,提起笑脸来送他到廊下,见他背影苍苍,仿佛一片深蓝的海,看不见底。她似一叶孤舟,停泊与航行,都靠他的浪来推进。她忽然提着一口气喊他:“桓儿。”
奚桓“嗯”了一声,又走回来,垂眼望着她,等她后头的话。她却没话了,掣掣他的袖口,“早些回家。”
“嗯。”他点点头,无限缱绻地笑一笑,转背出去,像一阵时光,没有回头。
花绸独自回房,倒回帐中补觉,辗转枕畔,总有些睡不着,好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乱糟糟的人与事,总也扯不清。
到日上红窗,隐约听见外头有人说话,惊得她一个激灵醒来,侧耳倾听一阵,像是在说单煜晗来了。
她忙洗漱出去,走到奚缎云屋里,奚缎云正在镜前梳妆,菱花镜里瞧见她虚笼笼的头发,额前耳畔还散着几缕碎发,便扭腰过来对她招手,“你可听见了?单煜晗来了,估摸着是来接你回去的。你梳好头发换了衣裳,往别处去逛逛,我与他说话。”
“我往哪里逛去呀?”
“随便哪里,我打发了他你再回来就是。”
母女俩一合计,花绸坐了软轿往卢家去找韫倩坐坐,奚缎云梳妆好,换了件宝蓝黑镶滚的通袖袍,鬓边横插一支金凤钗,衔一串珍珠坠翡翠珠子,挑出一身太太的气派。
坐在榻上转着眼想一阵,又叫红藕去请了冯照妆来。人一到,先将她高高抬起,“照妆向来一副侠肝义胆,上回听见绸袄因病被单家驱逐出门的事,就气得那样,可见是一派慈悲心肠。今日我有一件作难的事情,请你来,想让你帮着说一说。”
冯照妆一颗虚荣心顷刻被抬得水涨船高,无有不应,“什么事儿姑妈只管说,少不得我尽力而为就是。”
心知她最怕人在家分财,奚缎云一壁说原委,一壁撇清,“我呢,也不是不叫绸袄回去,只是心里实在气不过,我就这一个女儿,倘或就这样松松快快地跟他走了,往日的罪岂不就白受了?我想着,就刁难刁难他,让他多跑几回,来之不易的,他才晓得稀罕,往后,大约就能对绸袄上点心,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稍作忖度,冯照妆忙不迭点头,“是这个道理,我往日就说姑妈太过软弱,总让单家牵了鼻子,今番也牵着他家的鼻子转一转才好!”
说话叫丫头将单煜晗请进来。那单煜晗,因与潘凤筹谋了一番事业,只怕花绸在奚家,日后奚甯败落,牵连了他单家。又听见魏夫人回去抱怨了一筐话,没奈何,只得亲套了车来接。
这厢穿着湛蓝的直裰,戴着白玉冠子,颇有玉树临风之姿。进门先朝奚缎云与冯照妆问安,又问起:“怎么不见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