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113)
“那倒没有……”
奚甯展臂一揽,将她兜倒在铺上,脸贴着脸亲她,下半截也轻轻往她身上磨蹭,“快别哭了,你这泪珠子,将我火都哭出来了。”
蹭着蹭着,奚缎云便觉着腰脐上有个什么,脸胀得通红,不住往边上躲,“你做什么?光天白日的,外有丫头在,绸袄也在屋里呢!”
“听这意思,没人就可以了?”他将她拽回来,目光酽酽钻进她红红的眼圈里,俯下去在她耳畔吐着热乎乎的气,“别叫嚷,真惊动她们,只怕你自己要臊死。云儿,听话,我隔着衣裳,一会儿好回内阁。”
奚缎云果然不动了,身躯软得似棉花,脑子却僵得似快木头。她紧闭着眼,心惊肉跳中,感觉他在缓缓浮动,薄薄的裙磨缠着他的补子袍,在他的笼罩下,她好像化成了一滩水,一朵云,在翱翔,在坠荡。
金凤飘摇往长廊那头,花绸牵着韫倩的手瞻望不已,逐寸逐寸地将她打量,瞧她身上穿得鲜亮,面色却有些不好,恹恹的,像缺了水的绣球花。
她捏着韫倩的胳膊,眉蹙春山,“做了奶奶这些日,你好不好?那卢正元对你如何?卢家人又对你如何?可在他们家受气了?”
阳光映着钗光,细细地闪过韫倩苍凉许多的眼,仍从里头迸出些许喜悦的水花,“你一下问我这许多,叫我从哪里答起呢?别急,我今儿原是回门,就晨起在家吃了早饭,急匆匆就往你们府上来,下晌才回卢家去,咱们有的是功夫慢慢说话儿。”
花绸一喜,捏着她的手就使了几分力,将她捏得“哎哟”一声儿。花绸心里警觉,立时拧起眉,撸着她的袖管子往上瞧,谁知竟在白森森的小臂上瞧见些青斑,“怎么弄的?”
时缝椿娘搬来炉子瀹茶,花绸忙使她带上门出去与莲心说话,拽着韫倩落到榻上,“是卢正元打的?还是他那些小妾欺负你?”
韫倩噗嗤乐了,放下袖管子摇起扇,“你也是,我既是正妻,他那些小妾何尝敢欺负我?”
越见她笑,花绸越是心紧,紧得两弯眉展不平,“那就是卢正元打的?!”
韫倩倒不曾讲客气,搬了小炉在炕桌上,就势打着扇生火,又熟门熟路地寻了个小铜壶来墩在炉上。
这般歇下来,脸上方泄出抹苦笑,“不是他还有谁?倒不是气我恼我,只是他那个人,在床笫上有个毛病,一高兴就要掐人,我这些日子身上全是他掐的印子,才好一日,他又兴犯一日,掐得我身上没一块好地方。”
床笫之上花绸倒听得明白,只是掐人打人她有些糊涂了,两眼迷惘。
韫倩见了,目光里漏出不屑,“你没嫁人,还不晓得这世间男人有多奇怪。我也不知他怎么有这毛病,平日里倒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一到床上,却像猪、像狗、偏不像个人。我偷偷去问他那三个小妾,原来他对她们也是一样的。”
听了这一席话,像是那炉里蹦了块炭在花绸腹中,生生在她五脏里拔出一股火,“什么王八羔子,高兴就掐人,倘或不高兴,岂不是要杀人?!”
“倒难得见你急一次。”韫倩还笑得出来,像是认了命,万千苦衷早早地就修炼成云淡风轻,“他倒不舍得杀我,只是我实在厌烦他。也不只是我,那三个也厌嫌他死了,一到夜里,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大家都恨不得他不进屋才好,只是面上不说罢了。谁叫我是新娶的呢?总有几日新鲜,他倒夜夜往我屋里去。”
花绸陡地叫她说得笑了,笑意渐渐沉淀下去,浮起哀愁,“那怎么办?总不能日日吃这个苦吧?这新伤叠旧伤的,迟早弄得个体无完肤。”
“嗳,我想了个法子,”说到此节,韫倩凑过脑袋笑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我屋里先前太太给我拨了两个丫头,就为着给我陪嫁面上好看。”
“似乎记得,那年你病了,还跌了你的药碗是不是?”
“就是她,叫樱九。我预备着,叫她给那黑面郎②做房里人,让他们俩缠去,我躲清静。”
“可她愿意吗?”
韫倩悠哉笑笑,目光渐冷,“我管她愿不愿意?这丫头自打跟了我,心里对我就怨怼,恨我不是嫡出正女,只怕我只能嫁个穷酸读书人,她要跟着我受穷。如今好了,我嫁了个这么个富官儿,虽说老了丑了些……”
花绸望着她半垂的粉腮,心肠也硬起来。这时节,谁还管得了谁?她筹忖片刻,点头称是,转背到箱笼里翻了一身鲜亮衣裳出来,“你给她穿,你那黑面郎眼下对你正在兴头上呢,不将她打扮得出挑些,如何能引那黑面郎的眼睛望她身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