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302)
以诺一噎,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心中的顾虑烟消云散,轻咳一声,伸出食指和中指分开点在塞纳眉睫,缓缓往下滑动,拉下了塞纳的眼皮:“闭上眼睛,明天还要早起。”
不过塞纳只闭了短短几秒眼睛,又飞快地睁开:“以诺。”
“嗯?”
塞纳抬头用嘴唇碰了碰以诺侧脸:“晚安。”
☆、缄默
在拂晓降临在这片土地上之前,以诺已经醒了过来,黑暗中他睁着眼睛,静默地凝望安然而睡的塞纳。
他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失而复得的错位感驻留在心间,思绪像是离家的飞鸟找不到安全的落点。
以诺将手小心翼翼放在塞纳的发间,触摸到温暖与柔软,但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他一般,无数次,以诺曾被相似的梦魇折磨。
相较路西法留给以诺的诅咒,这种不安的痛苦反而清晰异常,以诺为其深深困扰,酸涩密密地捆扎他的心,找不到出路。
浅色的日光从床沿斜落入室内,以诺听见门外走动的声音,思索片刻,轻手轻脚将自己从塞纳怀中挪出来,无声无息出了门。
室外有些冷,矮人们已经忙碌起来,不过还是能看见不少宿醉的矮人趴在桌椅上呼呼大睡。
鉴于昨夜塞纳随处都能找到酒的现实,以诺对矮人这个族群的好酒程度认识得已经足够深刻。
注意到犹尼耶的门半开,以诺径直走过去,窗户未关,晨露和晨风一同穿梭在室内,带来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
尽管屋内空无一人,以诺却不怎么担心,在这脱离世俗的秘境,即便他想跑也找不到门路。
以诺拉住走过的一个矮人:“请问你知道这间屋子的客人去哪里了吗?”
“出去往北走就可以看见他,那里是一个瞭望台,昨晚他就一直呆在那里。”
谢过矮人,以诺遵循指示去瞭望台,实际这里只是一个凸起的岩石,不过作为观景点还是相当不错。
岩石上只有犹尼耶一个人,他没有穿以诺为其准备的暖和衣服,仅着一件单薄的风衣,衣摆飘扬,好像随时能乘风而去。
犹尼耶眺望远处的朝阳,此刻它已经从群山中升起,尽力播撒暖洋洋的光。
以诺没有打扰犹尼耶,在离对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着,塞纳自然醒前,他们不着急启程。
半晌,犹尼耶回头,怀中仍旧紧紧抱着半透明的书本,指了指远处,以诺顺从地看向远处。
滚滚的云海在雪峰上拍打,奔涌向天空的尽头,最终坠入朝阳的怀抱,带上一抹火热的绯色。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然的声音,风引来人们无法倾听的山中隐秘,继而自由地掠向远方。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交流,只是安静地看同一片景色。
以诺不觉得两人之间谈得上原谅或是重归于好,他们唯有各自处于自己的世界,互不打扰,这是最好的结局。
这些想法让以诺的情绪慢慢归于低落,许是遗憾于命运的戏弄。
“以——诺——”
声音远远地荡出去,群山像是在接应,用回音一遍遍重复这个名字。
以诺恍惚地回头,看见塞纳神清气爽地趴在窗前向他招手,雀跃无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塞纳留给矮人的好印象,他们给以诺和塞纳留的屋子正对着观景点,足不出户,就能欣赏这一带的美景。
而正是如此,塞纳不必找寻,一开窗就能看见以诺。
以诺看着塞纳,慢慢抬起手回应,脸上是灿烂的笑容,心中的阴霾神奇地消散了。
风的低吟似乎都清晰了,那是悦耳的爱语,来自无数曾在这里承诺过爱情的恋人,跨越时光,在秘境的上空一遍、又一遍回唱。
当看见你的时候,心仿佛在自由地徜徉,知道永远有一个海湾供以停靠。
是了,是了,他还在担心什么呢?塞纳不会离开他了。
“早点回去。”以诺没有回头再看犹尼耶,丢下话之后就跑回了旅店,他猜塞纳会偷吃些带在路上的干粮,可不能让他贪嘴吃光了。
这么想的时候,以诺的笑容没有一刻消退。
犹尼耶注视着以诺跑回去,染上了淡淡的哀愁笑容。
他们都变了。
如以诺所料,回去的时候塞纳正在偷偷抹掉嘴边的巧克力痕迹,捂着嘴像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
“吃完这些路上可就没有了。”以诺从包里拿出被藏起的缺一半巧克力,敲了敲塞纳的头。
“以诺也吃就扯平了,”塞纳露齿一笑,转移话题,“我是不是没有说早上好?”
以诺轻笑,捏捏塞纳的侧脸:“这招对我不管用了,起来吧,下去吃早饭,巧克力可不能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