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119)
塞纳没有动弹,克里斯托弗冷笑一声,慢吞吞把□□上膛,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能阻止我的,塞纳。”
枪已经对准了以诺,塞纳可以想象那只手已经在扳机上预压,随时准备子弹出膛。
“等等!”
“你改变主意了。”
“我……嗯。”
这声回答很闷,可能还有颤抖。
克里斯托弗轻笑,垂下手给随从一个眼神,后者压下击锤,将调整好的□□递给塞纳。
枪很沉,至少此刻沉重万分。
一二三……七个随从,个个都是不要命的黑帮成员,胜算……几乎没有。
塞纳看向以诺,后者被制住,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感受到了塞纳的目光,半抬起头,两人目光交汇,以诺眼底没有丝毫惊慌,甚至很是温和。
“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耍些小聪明。”
“不用你提醒。”
塞纳的食指搭上扳机,给以诺了一个眼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
枪口转向的时间几乎与扣扳机时间同步。
“咔嗒。”
塞纳的心登时沉入万丈深渊。
没有子弹。
另一声枪响同时响起,在狭小的空间震得人头皮发麻。
以诺发出一声闷声,跪倒的腿下流出鲜血——他另一条腿的膝盖被打碎了。
以诺身体立刻一坠,塞纳惊慌失措上前两步却被人猛扼住。
克里斯托弗发出一声笑,半分嘲讽半分无奈。
“看来你们的感情比我想得要好呢。”
“你……”
塞纳突然被拎起,带到窗前,脚下悬空,黑漆漆看不到底。
“塞纳……”
以诺踉跄想起身,但这是完全无法做到的事。
“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以诺。”
塞纳感受到夜风割在脸上。
“克里斯托弗,索菲亚不希望看见你这样的。”
克里斯托弗发出一声轻叹:“塞纳,你压错牌了,我并已经不爱她了,正好相反,现在的我恨她入骨,你知道我这双腿如何没有的吗,是她亲手带走的。”
没有再多余的解释,克里斯托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这个场景真是妙不可言不是吗?好好给彼此告一声别吧。”
扼住塞纳的手松开了,塞纳只来得及在虚空抓一下,最后一刻看见的是以诺不顾腿伤挣扎的样子。
惊恐和愤怒在那张迷人的脸上交替展露,蓝色眼眸中的情绪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只是一瞬,塞纳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黑暗。
☆、援手
抓住以诺的人松开手,任由他倒在地上。
疼痛如此强烈,连呼吸都足够让人痛不欲生,以诺匍匐移动几寸就再难行进,而更令以诺绝望的还是塞纳恐已不在人世的现实。
手链早已在当初穿越国境时被搜走,失却加护的塞纳毫无生还机会。
“至少这里比沙漠里温暖多了,”克里斯托弗仰首看了看周围,推动轮椅靠近以诺,“你将会在孤寂与绝望中感受自己的血缓慢流出体外,无法控制身体移动,直到几天后等人们找到你时,你已经变成了冰冷无比的尸体。”
这样残酷的描述被克里斯托弗用温和的语调说出,充满诗意。
“享受此刻,以诺,你就能够与我感同身受。”
“为什么,”以诺缓缓攥紧拳头,“这样对你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很多时候人们做出某些事并不需要确凿的理由,”克里斯托弗微微低头,看趴着的人,“我没有欣赏别人痛苦的爱好,此刻甚至为你感到怜惜,但也仅此而已,如果不是塞纳,你不必遭此劫难,若你要找一个憎恨的对象,我想塞纳是唯一的选择。”
克里斯托弗将自己对以诺犯下的恶行全数归罪塞纳,语气颇为关怀,好像很替以诺着想。
吸入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如同熬化的糖浆,艰难地滚如肺中,以诺贴紧在地上,连克里斯托弗的话都听不太清。
“你一直和塞纳在一起吧,如果你告诉我方才我问他的问题,我会留你一命。”
“塞纳……”以诺侧头看了看敞开的天窗,尚无法消化塞纳确实被丢出去的事实,“说的是实话。”
克里斯托弗沉默片刻,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为你感到遗憾。”
轮椅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开始逐渐远去,以诺仍定定看着窗外,下半身变得麻痹,寒冷像是无骨的蛇缓慢顺着他的身体攀伏缠绕。
以诺从不畏惧死亡,从某个角度而言这将会是他赎罪的终极选择,尽管如此,某些微妙的情绪仍旧控制不住从以诺心底冒出来。
他一直感受到的情绪都是爆发性的,譬如面对恶灵时的愤怒和憎恨,但此刻占据以诺心头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温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