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莲纹佩(63)
何云章终究还是怂,自己这边有七八个仆从也不敢挑衅对面。他一言不发闭目养神,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你说,这杀妻弃子最后会怎么处理?”杜若说。
谢文瑞看着对面的牢房大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一般情况下是砍头,要是还有欺君罔上的行为,可能会腰斩。”
杜若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腰斩。”
“我也没见过,说不定这个案子结束我们就有机会见着了。听说会先扒光衣服,然后从腰部那里斩断,一般不会马上死,有的甚至要两三个时辰才会断气。”
两人热火朝天地聊着死刑,把何云章吓得脸色苍白,他虽然没看对面一眼,可是额头上已经算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杜若环顾四周没看见小冬的身影,于是问道:“小冬哪去了?”
谢文瑞道:“小冬是关键证人,这会儿应该被带去单独审问。下午一开堂就会多一份新的证词。你别小瞧了审案,不是我们在堂上吵吵架就能决定判决的。一个案件的最终判决需要确凿的证据,哪怕是一份口供也需要反复的审问复核。谁都能在堂上胡言乱语,但是最终影响判决的还是那些证据。”
两人一唱一和,始终盯着何云章的方向。终于有个何家仆人听不下去,开口驳斥:“你们休得胡言乱语,我家老爷没有犯法。”
“不着急啊不着急。”谢文瑞说,“还差一个人证呢,下午才会出现,好戏总要在最后登场。”
杜若好地问:“刘叔找着了?”
“早就找到了,一直暗中监视着没动手。就怕动手早了他们会整出别的阴谋诡计来,拖到今天才动手救人也能放松他们的警惕。下午开堂以后就能把刘叔带过来,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一出好戏。”
何家那个下人吼完那一句见两人根本不搭理他,还在继续说着那些话。他一着急又冲着对面吼道:“我家老爷没杀过人,你们这是诬陷!”
“哎哟,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杜若一拍脑门,“若是姓何的确实没杀人,他指示手下的人动的手。这种情况按照本朝律例会怎么判?”
谢文瑞说:“教唆杀人或者花钱买凶均与杀手同罪,都是死刑。只要他是主谋,这死刑是跑不掉的。除非……”说到这里他更加专注地盯着何云章的面部表情。
“除非什么?”杜若大声问道。
“除非这主谋不是他,另有其人。他既没动手也不是主谋,最多算个从犯,这种情况下可能会被判个流放。不过我也说不准,律法一类的东西还是三法司的人更清楚,我也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学过,学得不精,刑律三百多条,我就会背个目录。三殿下学得精,他从小就记忆力特别好几乎是过目不忘,他能全背下来。”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聊到下午的开堂。
下午开堂的时候突然多了不少人。宋玉殊和崔风都在,还有几个羽卫的人。
这一次再没人翻来覆去的询问卷宗上的细节,一切都直奔主题。杜若也不用作为原告在那里站着,她和谢文瑞被安排坐在一个角落里。何云章还现在大堂中央,这一次和他直接对垒的是宋玉殊。这个场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何云章大势已去。
宋玉殊在堂上的陈述比杜若的更加清晰,他能说出来的往事比杜若知道的还多。
宋家当年家境颇丰,在明州也是小有名气的丝绸商。家里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宋玉莲自小变是父母宠着哥哥们哄着。也是这样的环境下让她成了个心性单纯却做事任性的人。何云章是作为学子来明州绛云书院求学,大概是天资聪颖又会讨人欢心,大概一年就成了书院的助教。绛云书院也有女子读书,宋家四小姐宋玉莲也是其中一员。何云章也是在成为助教之后才有机会认识这个宋家千金。就连宋家人都不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何云章带着媒婆来上门提亲的时候,宋玉莲说出自己已经怀孕的事。宋老太爷再生气,终究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得好一点。于是为他们操办了婚礼,成婚没多久何云章收到家中来信,说是母亲重病,于是执意要老家。宋家人觉得宋玉莲怀有身孕行动不便,这事应当往后推一推。可何云章不答应,他便打算独自回去。奈何宋玉莲一心为自己夫君着想,不惧路途遥远也要跟着夫君回庆城。庆城地处偏僻,距离明州千里之远。所有人都劝她留下她偏不留,劝的人越多她反而越固执。最后怕家里人阻拦,便找了个机会和何云章悄悄离开。这一走再也没回来,这一走也伤透了宋老太爷的心。宋老太爷到死都还在骂这个不孝女,宋家三兄弟也只敢偷偷往庆城写信,也就是在这十年中,双方靠着信件往来维持着联系。直到一年前他们发现寄出去的信被退回,理由是查无此人。正好这一年做药材生意的余家要去西北一带收货,又请了镖局的人去押运,这才有机会派人去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