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将军作对了(98)
之后便陷入了这样的僵局。
其实对于严璟来说,倒也不算十分的僵局,毕竟从西北回到都城,察觉到母妃近段时日地所作所为之后,严璟便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这二十年来他们母子是如何的相处模式,也不管他母妃究竟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逃避,有些事情,也该挑明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扶着母妃坐了下来,还没等再开口,就听见她发出一声抽噎,低低地开口:“你以为我真的就不清楚吗?可是就算清楚了又如何,就要认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所有的东西都分给别人,什么都不做吗?我出身低微,他从不把我看在眼里,可是你是他第一个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脉,凭什么就把这些让给别人?”
魏淑妃说着话,抬手捂住了脸,低泣道:“我出身低微一生被人看不起,又怎么能让你再过一次这样的人生?”
严璟微微笑了一下,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他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递到魏淑妃怀里,方才语气里的冷淡散了许多,开口道:“可是母妃,这二十年来,我从没有过一丁点对那皇位的渴求。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难道就是好东西了吗?我父皇在那位置坐了这么多年,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可是您看看到了现在,他又还能剩下什么呢?”
魏淑妃抬起头看着严璟,还忍不住道:“可是,璟儿……”
严璟轻轻摆了摆手,回过身又坐回了椅上:“母妃,这么多年来您做的许多事情,您在后宫里明里暗里的一些小手段,即使不赞同,我也从不干涉。哪怕心中颇为不赞同,我也从未劝阻过您在父皇面前争宠。但眼下却大不相同,我不知郑贵妃及郑家许给您何种好处,但您要清楚那都是与虎谋皮。哪怕您再憎恨崔皇后,也该想好,对比那个位置,你我母子最后能从眼下这摊浑水之中保住性命才是最紧要的。”
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嗤笑:“您不会真的以为郑家对我会有什么善意吧,在我看来,他们还不如崔家,最起码这些年来,崔皇后对你我母子最多不过是无视而已,可是郑家……”他抬眼,慢慢地看向已经止了哭泣的魏淑妃,“您难道忘了,当年您先怀有龙嗣的时候心中的惶恐可是要远远大于惊喜的。二十年过去,他们就能变得大人有大量了吗?”
严璟站起身,轻轻伸了伸手臂舒展了一下身体:“对比还只是个婴孩毫无威胁的严玏,郑家大概更希望我这个已经封了王的皇长子先死吧?”
魏淑妃抬起头惊慌地看着严璟,她想说哪怕严璟再不受宠,也毕竟是有封地的皇子,郑家就算再胆大妄为,还能将他诛杀吗?但她又立刻想起了白日里自己在永寿宫见到的严承,想起此刻都城之中的波云诡谲,更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大着肚子时的种种恐慌,突然就不再那么有底气。
严璟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母妃,只要您不再与郑家联手,不管这都城里将来会发生些什么,都跟你我母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说完话,严璟站直了身体,朝着魏淑妃施了一礼:“儿一路从西北快马加鞭地赶路回来,又在皇城里折腾了这大半日,现在疲乏地紧,今日就先告退了。”
魏淑妃抬眼,这才得空仔仔细细地打量严璟,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未见,总觉得这人消瘦了许多,面容也憔悴了不少,一张本就白皙的脸现在看起来简直有些苍白,不由泛起心疼,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开口道:“我让小厨房做些你爱吃的东西,吃过了再回去。”
严璟笑了一下,而后摇头,指了指地上的狼藉:“罢了吧,今日这种状况,谁又吃得下呢?等明日母妃心情好了,儿再来请安就是了。”
说完,也不等她再挽留,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便出了殿门。
此番回都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严璟弃了马车,改为骑马,马上毕竟不比车里舒服,这一路而来他本就疲乏的很,今日在这宫里又耗费了许多的心神,因此出了皇城门居然看见有马车来接的时候,忍不住松了口气,朝着驾车的侍卫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他十五岁的时候便出宫置府,现在那座府邸便成了他返回都城的时候的住处,虽然府邸不大,但多少是住过几年的地方,严璟倒也还能习惯。
那府邸在城西,从皇城出来还有一段距离,哪怕乘着马车也还要走一段,严璟便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突然便想起了方才一直收在袖间的小匣子,立刻便将那匣子拿了出来,只掀开盖子,瞧见最上面那封熟悉的字迹,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便突然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