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324)
若不是手上的疼痛提醒他,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夜里鬼魅似的来去的两人,正是吴影和尤桐。
将消息带回巨门巷,解时雨立刻认定通奸者是庄景,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庄景没有这个能力安排朱遥。
不仅是庄景没有,整个承恩伯府也没有。
什么人在帮庄景?
或者说是在帮解召召?
不等解时雨理清楚理明白,第二天,答案就像晴天霹雳一样送到了她面前。
这个人是陆卿云。
至少解召召一口咬定是陆卿云。
......
京府衙门三层台阶之上,青墙灰瓦,乌梁朱门,黄铜大钉威严而庄重。
门外悬着一副对联:门外四时春和风甘雨,案内三尺法烈日严霜。
此仪门轻易不开,平常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都在外面的申明亭解决,只有提审重要犯人和重要案件的时候,才会打开这道仪门。
今天的案子却将这道门打开了。
甚至都称不上案子,既没有要告谁,也没有要打打杀杀,只因这案子里涉及到了朝廷重臣陆卿云。
五楹公堂上,跪着解召召。
短短一个晚上,她就已经疯癫之状尽去,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衣,里里外外,穿的服服帖帖,越发显得她身量纤细,腰肢盈盈可握。
原本蓬乱的头发梳拢了,乌发如云,越发显得巴掌大的脸又苍白又细小,空落落的眼睛仍然是空落落的,只是眼珠有了神采,顾盼之间,十分动人。
面对着高座在上的府尹陈世文,她口齿清晰的再次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些话,她方才在申明亭说过一遍。
这一说,不知引来多少好事之徒围观,这才惊动了陈世文,迅速打开仪门,并且通知了一干人等。
但好事之徒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变得更多,将仪门外的台阶围了个水泄不通。
“妾身本是玉兰巷解家,解清之妹,与陆卿云陆大人自幼相识,陆大人在京城沿街乞讨之时……”
陆鸣蝉打断了她:“放屁。”
他就站在仪门内侧的小对联下面,脸色很冷峻。
因为要保持自己的沉稳,他肚子里无数的污言秽语都没有往外喷,只用了最简单的两个字。
看着解召召,他十分恶心,感觉自己是看到了脏东西,最好是马上就能将其抹除,否则他不仅想吐,还要害眼病。
郑世子站在一旁点头:“确实是放屁,陆大人沿街乞讨?真是天大的笑话。”
解召召对他们的话浑然不在意,依旧井井有条说自己的。
“妾身比陆大人年长一岁,那时还是解府的姑娘,出门游玩时遇到陆大人在外乞讨,妾身一时心善,对陆大人有了一饭之恩,自此相识,
之后陆大人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向,我十六岁时也嫁给了朱家朱遥,婚后举案齐眉,十分和满,
后来,陆大人回京,声名鹊起,成了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也深受皇上宠信,
没多久,陆大人便找到我,与我一诉衷情,
原来当年我那一饭之恩,他便钟情于我,如此发奋,便是想回来娶我,没想到我却已经嫁人了。”
说到这里,解召召长叹一声,砸下一滴眼泪。
这种旖旎而又苦情的故事,远比战场杀敌来的吸引人。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有些人的心胸与见识,总是无法独立的,只会人云亦云。
陆卿云在一瞬间成了个痴情人,他的威名、地位、财富,原来全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们中几乎没几个人见过陆卿云,但在这时候,却仿佛就躺在陆卿云的床底下,听到他为了心爱之人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陆卿云从尸山血海中拼搏出来的一切荣耀,全被加诸在了解召召身上。
解召召低垂着头,露出一个短暂而又得意的笑。
她想:“七郎,最终你还是要落在我手里了。”
陆鸣蝉气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郑世子拉扯他的手打开,找了一把椅子就往前抡,恨不能将解召召砸成肉泥:“你找死!”
郑世子连忙拉住他:“鸣蝉!别......”
陆鸣蝉的手被拉的一偏,没砸中解召召,滚落在地,空落下一声巨响。
“鸣蝉。”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身上蓝色的衣裙一丝褶皱也无,带着帷帽。
然而她的目光冷如冰,利如刀,蕴含着力道和杀意,一点一滴的从帷帽后面放射出去。
乱哄哄的人群忽然安静了。
有人极力垫着脚,想透过那一层薄薄的帘子,看看这人究竟生的什么模样。
陆鸣蝉偃旗息鼓,憋着一股气给解时雨搬来了椅子。
解时雨坐着,解召召跪着,解时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