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94)
马车内。
小竹听出薛翦话中的揶揄,眉尖一拧,却没生气,而是嘬着小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念叨了一连串。
“我还不是担心小姐赴不了约,会被太子殿下责怪吗?如果我们下车走过去,就算迟到了,也能叫殿下看见小姐的诚意。如此一来,定不会怪罪小姐了。”
闻言,薛翦敛去眼中玩味,眸光一转落在了小竹身上,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心下却在暗忖计较。
其实小竹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哪怕是做个样子也能让太子知道她尽力了不是?
思及此,她悠悠地点了点头,将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施力一撑,站了起来,复又转过去拉了小竹一把,“走吧。”
说罢,便抬手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车外络绎不绝的景象陡然钻入薛翦眼底,心觉比方才在车内往外看时犹要多上一半,惹得她那张清明朗朗的小脸瞬间黯了下来。
“要不还是算了吧?”薛翦眯了眯双眸,独自打起了退堂鼓。
这么多人,一旦融了进去,怕是没有回头路,只能被推搡着往前了吧?
正当她欲返身回马车里时,手腕上忽然落下一道浅力,随之而至的还有小竹澄润的嗓音。
“小姐,我们快下去吧。”
薛翦:“......”
今日回去,我一定得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丫头什么叫做察言观色!
然而,薛翦心里在想什么,小竹是一点儿也没在意,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催着她走。
此时夜幕早已全然垂落,莹莹月辉洒满人间,盛着数盏女子手里提的灯笼,将少女的眉眼烘得愈加清滟。
李聿刚一走来,便见那道隽秀的身影从深褐色的马车上步下,眉宇间似携着几分烦躁,极为缓慢地挪动着脚步。
他方才在揽月楼时便认出了薛府的马车,本来还不敢确定里头坐着的就是薛翦,现下倒是如意了。
李聿眼底挂着笑,懒洋洋地跟了上去。
“我看等我们走到怀春河,若不在那待上一阵子,是回不来了。”薛翦微微偏头跟小竹说着,语气里灌满了不悦。
她本就不想赴约,更别提和太子共处许久了。
久不见小竹回应,薛翦心下更生豫色,黛眉一蹙,驻了足。
就在此时,一个身形硕高的男人从她身边快速经过,肩膀被人一撞,发上别着的新簪也被一并勾落,摔在地上。
她平日挽发都偏喜用束带系好,簪子不过起一点缀之用,故就算离了簪子,头发也不会散开。
“小姐,你没事吧!”
适才人群过茂,小竹一不留神便被甩在了后面,再提步跟来时,便见小姐被人撞了个踉跄,登时拨开前面几人小跑了过来。
“那个人谁啊!撞了别人就走!”小姑娘面容愤懑,恶狠狠地瞪了眼前面那具魁梧的背影,故意将声音拔高,恨不得让大家都听见。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跟班,李聿瞧着眼前景致,心下腹诽道。
薛翦低头看了眼被人踩来踩去的发簪,眸底亦是愠火跃跳,越升越高,脸色却逐渐沉了下去。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天意罢?凡事与太子勾点儿边,便会变得极为不顺,一如儿时。
若不是太子非要递张帖子来喊她去怀春河,她今日的心情至于被搅得这么差吗。
正当她心下憋着怒气,刚要转身去寻马车,却跟身后之人扑了个满怀。
一缕浅清的幽香沁鼻入肺,随着呼吸一路蔓延至脑海,隐隐挑起了一道李聿的影子。
那日在鸿聚轩,李聿和她离得很近,宽袖就垂落在她鼻尖一寸之遥,她记得很清楚,他身上所携的就是这个味道。
少年双手虚扶在薛翦肩头,但见她的脸容全然覆进了自己怀中,心下止不住地狂奏,喉结不由上下滚动,明明指尖并未碰到她,却有几分绰绰发烫。
他本是想过来,将在藏花楼遇见她那日所拾到的玉簪还给她。
熟料她会突然回身......
薛翦往后退了两步,站定抬眸,柔长的眼睛里似化着漫天银星,那仅残的一丝愠火都消褪殆尽,匿着一层浅浅的异样之感。
许是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惊喜罢。
四目相接,二人皆半晌未言。
小竹见她这次居然没有和李公子吵起来,不觉讶异地撑了撑眼皮啾恃洸,视线不断在他们身上游走探寻。
最后,还是李聿先开了口。
但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支雕着寒梅的玉簪,轻咳了一声,换上了他惯常的慵懒口吻:“用这个吧。”
话落,薛翦将目光调向了他手中的玉簪,只是轻轻瞥到一眼,她便心觉十分眼熟,却碍于正值夜间,看不分明,一时没能即刻想起。
她正要伸手去拿之时,李聿倏然出声制住了她,嗓音修润,“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