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67)
掌柜望着薛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递去一个‘我懂你’的眼神,走到右门掀起门帘,“有的,有的!您跟我来,咱们这儿都是豫京最时兴的款式,您挑挑。”
说着便一手为她打着帘子,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现在的女娃娃老有那么几个喜欢女扮男装出去玩的,委实不稀奇。掌柜隐隐打量了薛翦几番,暗道生得真俊,换上男装约莫也是迷离难辨叻!
薛翦满意地颔了颔首,喊上苏缘一同走了进去。
右门内五光十色具是男子服饰,按照身量依次由左至右摆放整齐,掌柜领着她们复往右手边走,“您瞧瞧,雪青色的这几套都是新裁的,独一无二的款儿。”
苏缘被这满目的男装窒了窒,迟疑片刻,“你买男人的衣衫做什么?”
“当然是买来穿啊。”薛翦自然地扫了个眼风过去,神情之意一目了然。
苏缘喉间咽了咽,猛地伸手抱在身前,百般抗拒:“要穿你穿,我可不要!”
她好好一个姑娘,为何穿男子的衣裳?
“你不是随我差遣么?”薛翦鄙夷地睇了睇,语气稍绻不豫。
苏缘被她所言噎了一瞬,后又凝视着她身后锦衣半晌,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逛花楼吧!
她犹不敢相信地盯着薛翦,杏眸中尽染错愕。怎么说她也是京中有名的贵女,答应凭薛翦使唤已是自降身份,怎可再女扮男装去那种烟花柳巷!简直荒唐!
“你哪来这么多话?小竹可比你伶俐多了。”薛翦捏了捏额角,神情不大耐烦,垂在阴影里的眸光掷了她一眼,“你换不换?”
“不换!”
闻言,薛翦再懒得和她多说,随意指了两套,随后走到了苏缘身旁,手上一施力把她拉到了隔间。
只听隔间内不断传出女子的惊呼声,喊得多半都是:“薛翦!你疯了!你放开我!”
少焉,薛翦抚了抚前襟从屋内步出,乍一看去,整个人清贵非凡,面若冠玉,身上仿有流光淌漾,惊心眩目。
而那清冷的面上,少女眉尖轻皱,骤然侧过身去,把那抹忸忸怩怩的人影带了出来,顺便把手中钱袋丢给了掌柜,“帮我看一下马,我晚点回来取。”
毕竟现在做得是男子打扮,若仍共乘一骑,总归是不太像话。
掌柜接住钱袋掂了掂,喜上眉梢,连声应是,却见她又加了句:“若是亥时我还没来,你便明日将它送到城东薛府,余下的酬劳管家自会替我给你。”
京城还有几个薛府?
掌管几乎是下意识地呼出:“您、您是薛家小姐?”怪不得出手这般阔绰,生的也是一副好容貌。
不待薛翦颔首,掌柜立马补了一嘴:“好嘞,您尽管放心,小人定按照您的吩咐办好。”
......
藏花楼门外支起了通黄的灯笼,如同一簇簇流萤在上闪烁。层层艳丽锦缎从上铺下,无不拖拽着旖旎之景。
苏缘看着眼前车马络绎不绝之所,辕声蹄响霍然而至,藏花楼的姑娘们个个腕着水纱,扭着腰肢走来,脂粉气直扑面门。
她的脑袋像是被敲撞的铃铛,左右来回摇摆,口中喃喃:“不行不行,这我不能去。”
莫说她是个女子了,就算她是个男的也没胆子来这种地方!这要是叫人发现了,回去又报给了她的父亲、祖母,恐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苏缘骤然扣住了薛翦的胳膊,抿了抿唇,嗓音拐着几许畏怯:“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别在这胡闹了。”
薛翦忽觉手上一重,原本往前迈的步子生生给她制了回来,不由目光往手上转,沿着那只雪青色的袖子向上游走,但见少女眼尾沁着光亮,唇角下垂,眸底透着浓烈的企盼。
薛翦被她这副神情恍得心中动容一瞬,转念又想她们折腾如此之久,好不容易来了,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更何况她就是冲这个热闹来的。
薛翦按了按思绪,脸上挂着几许淡淡的轻蔑,也没拂去她的手,只道:“你怕什么?”
她从小隔三差五混去停云书院,一直以来都是有惊无险。今日至此又不是来砸场子的,瞧瞧那些解语花怎么了?身上这袭男装还能被人给拔了扔出去不成?
苏缘与薛翦相识多年,早便习惯了她那些瘆人的言行,可万料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她的同伙,一时悲愤交加,却又不想让薛翦低看她。
遂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胸,端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可那双聚成延绵山峰的柳眉仍泄着几分儒惧,“谁怕了?我是担心你一会后悔。”
言罢,便大摇大摆地往里走,那些身挂甚少的女子见她年幼又面相阴柔,皆冲她摇了摇手帕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