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34)
大约过了一刻的功夫,皇后忽而停下来朝薛翦看了看,稍顿几许,含笑道:“本宫记得这些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特意让御膳房准备,竟忘了翦儿多年不曾回来,多半是已习惯了临州的菜式罢。”
话罢,即见皇后玉手轻轻一摇,唤来身边女官,令其去御膳房再走一趟。
薛翦闻言忪怔须臾,连忙开口解释:“姑姑不用劳烦,倒也并非菜式不合口味,只是下半晌我与泠光玩了许久,现在才觉得有些疲惫,缓一缓便好。”
皇后颔首只说无妨,时间还长着,不必着急。
继而似是想到什么,接着说:“泠光么可是太子新得的那匹?本宫也听太子聊过两回,是个性烈的,恐怕不好驾驭。”
薛翦将唇角压了压,正琢磨着回话,却见皇后转了个方向,偏首问高成淮她在校场如何,可有受伤?
但闻他语气沉稳:“表妹身手不凡,骑射更是上佳,想必在临州没少下苦功。至于有无受伤”
目光隐约掠过薛翦的手,“是儿臣疏忽。”
薛翦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的右手看去,发现拇指处勾嵌着几道红纹,是血珠结住了。
忙将其搁至膝头,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仅是破了些皮,并不打紧,多谢姑姑和殿下关心。”
话音刚落,一直未曾开口的魏氏突然朝女儿投来担忧的目光,原想对她说些什么,到底碍于在皇后面前,只好附着她的话说了两句不妨事。
待这个话茬过去,皇后便跟魏氏谈起一些往来趣谈,不知聊了多久,竟又将话儿兜回到薛翦身上。
“翦儿岁末也要十六了吧?”
魏氏微微颔首,语气里多少携了一些感怀,“是啊,转眼都要十六了…..想当初她一声不吭地离开家时,还是个半大点的孩子。”
“翦儿这般有主张的性子,倒真像是薛家的人。”皇后微笑看着薛翦,“说起来,本宫少时也同她一般,常常出去和嗳,亏得兄长回回替我好言。”
虽然皇后的话并未说完,但薛翦几人的面上皆流露出一点儿惊讶。
皇后与薛翦
自然是不像的,高成淮在心底暗道。
他摸了摸手边杯盏,热丝丝的气儿直往皮肤里钻,忽想找个借口先行回东宫去了。
还不及启口,就听皇后问薛翦如今可有了中意之人。
心头不轻不重地动了一下,然后便见薛翦摇头苦笑:“姑姑就别打趣我了,我在临州那么些年尽是调皮捣蛋,师兄弟见了我都得躲着走,连个朋友都数不上,何谈心上人?”
皇后闻言轻笑一声,语气似不经意:“依本宫看呀,翦儿跟太子倒是般配,若你二人能够结为连理,两家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话音未完,薛翦便晃了晃神,下意识地抬眸去看对面之人。
只见那张年轻面孔漠然如斯,平静地回视自己,眼底亦有一丝复杂的情绪闪过。
饶她平素不拘惯了,此刻也难免心细起来,只觉得皇后所言并非玩笑,遂悚然开口:“太子殿下龙颜凤姿,才德兼备,臣女的性情却实在不敢高攀,娘娘这是折煞臣女了。”
此言作罢,不止皇后脸色微变,高成淮也不露痕迹地拧了拧眉,既是不解,又含不悦。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再没有旁的声音。
第21章 七夕 “本宫以为七年过去,你会有什么
不安与畏惧默默充斥着整座殿宇。
薛翦一直低着头,却能感受到两股寒光游走在她颈间,一时期望有人能打破这份沉寂,又害怕似的抿了抿唇。
皇后待她虽好,可她这般到底驳了皇室的颜面,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
越是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薛翦越是喘不过气来。
高成淮幽深的眸子如一池潭水,探不见底,不辨喜怒,只是冷冷散着寒意。
他也没想到皇后会把婚事选在今日提出,可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薛翦竟这般抗拒地毫无保留。
真不知道她是愚不可及还是无所畏惧。
皇后原本满心满眼的喜爱刹那间流落一地,她深知薛翦自由成性不服管教,可如何也没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和态度来拒绝这门婚事。
她淡淡地看了薛翦一眼,少女眼眸低垂,只能瞥见她惨白的额间和不敢颤动的长睫。
魏氏在旁本欲替薛翦说上两句,至少不至于把场面弄得这样难看。
可正当她要开口时,一道凉切的女声击破了这片静谧。
“本宫累了。”
随之而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走出了宫殿。
薛翦起身行礼却仍未抬头,冲着殿门方向清声道:“薛翦,恭送皇后娘娘。”
良久,薛翦方才抬头,对上高成淮那双深邃的眸子,顿觉呼吸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