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纨绔(219)
薛翦听他说完,旋即牵唇一笑,不过片刻,唇畔的弧度便一厘一厘凝了下去。
“你能想到这,太子与樾王的人估计很快也会往这边找来。”
魏启珧提起眉,不置可否。
恍然间忆起太子手下那一支目若鹰隼的府兵,一股凉意渐渐侵蚀体内,“事不宜迟,我们今夜就走。”
于是起身将前后两扇门的通向查探对比,到底决定从后门取城外小路而行。
下了决断后,魏启珧挑眉睇向厉周,终于问了一句:“他也要同我们一道回去么?”
对于厉周的身份,他丁点儿都不关心,甚至连名字也不曾过问,端的是倨傲自负的姿态。
过堂风猎猎吹过屋中烛火,将一行人的影子揉得颀长。
薛翦盯了厉周一晌,却是向另一边道:“程辛,我需要你留下。”
程辛稍滞俄顷,继而垂目敛容,“但凭小姐差遣。”
月挂枝头,浮灯摇曳,鸟兽在这长寂的月色里发出几簇归家的啼声。
魏启珧执火折子在前头引路,遇到崎岖不平处,便伸来一只劲瘦的手,托着薛翦稳稳走下。
厉周抱臂跟在后面,望着二人相互照应的模样,嗤了嗤鼻。转而见小竹拉着一张战战兢兢的小脸,不住朝周围张望,心一动,悄悄猫过去“啊”了一声。
登时将小竹吓跌在地,眼泪就在两眼眶里直打转,将落不落,好不可怜。
薛翦闻此讶异回身,拿眼扫扫小竹,再看厉周一副瞠目无措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
趋步拣起小竹的胳膊,施力一提,待她站稳后才温声道:“你走我前面,我帮你教训他。”
小竹简直恨死厉周了,狠狠嗔他一眼,转瞬便委屈巴巴地溜到魏启珧身后。
而薛翦这边,嘴上说是“教训”,实则不过看着他罢,以免他再“作恶”。
不多时,即将行至山下,小竹惊恐的叫声再度划过耳畔。
薛翦拧起眉暗觑厉周一眼,却见他无奈地耸耸肩,大步朝前走去。
但开几步,旋即止住脚,未觉身形缓缓一僵。
薛翦按耐下疑惑,亦跟上去瞧,这回却是真真切切地吓到了。
地上尸骨胡乱堆砌,夹着枯草石砾和作一团,尚有几个着衣的,像是农户打扮,嘴边涸着两道血痕,显见死亡不久。
难怪他们这几日在矮房住下,却没有一个人自后门穿行而来原是如此。
胃里一阵恶心翻滚而上,薛翦连忙用手抵在唇前,却不管用。疼得好像有火苗燃烧起来,徒然躬身在树旁干呕,掌心不时用力覆在胸前。
稍未察觉,腰间那把匕首便被她抖落在地,顺着两具尸身相空之处,悄然湮没。
第115章 求见 “原你是为她来的。”
时光不紧不慢地滑过, 转眼京城的梅花已经卧满粉墙,才出年节,百姓仍醉在喜乐欢庆的氛围里, 整条街上喧嚣和气。
李聿入了城,尚不及卸马就被李府的人团团围住, 生怕他再使阴招逃走一般。
而他一路奔波劳累,早无反抗之心, 仅在马上淡睇一眼,便翻身下去同他们回府。
跨进厅内,即见李知端坐黄花梨太师椅上, 神情虽平静, 可投来的目光却十分炙烈, 似有滔天怒火向他攻来。
李聿浑身一震, 不待他开口便掀袍跪了下去, 将眼眸阖得极低,“孩儿不孝,请父亲责罚。”
冬日的晨风微寒, 打着卷儿从李知手边扫过, 把压在案上的袖摆撩高寸许。
他抑下心中愠火,沉声问:“去哪儿了?”
李聿抿一抿唇,到底未答。
李知瞧他一副坚骨跪得笔直, 却哪里有半点儿认错的模样,胸口一闷, 终于站起身,踱去他身边俯睨,“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么?”
自李聿出府那日, 他便派人去薛家打听薛小姐的动向,可薛府口风紧实,接连数日都只称他家小姐害了风寒,一律帖子都等小姐病好再看。
那时他就起了疑心。
他分明承诺过李聿,只要他来年春试榜上有名,无论他想娶谁,都好商量。倘若薛家小姐只是偶感风寒,李聿何至于放下这个机会不要,反而做出此等令他失望之举。
闻言,李聿微微一颤,愕然抬眸,却见他背过身去,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你也别怪陆衡,他终究是我李府的人。”
于是收回目光,嘴边噙起一抹自嘲的笑,“父亲既然什么都知道,孩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有一点孩儿不明,还望父亲赐教。”
他顿了顿,问:“父亲为何没派人去?”
从他离京那天算起,到今日少说也将足一月,可他在郸城、甚至回京的路上都不见一个李府之人,直到进了京。
李知侧首看他,“你不顾局面,便当为父也同你一样无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