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青梅+番外(97)
“你这一出,是要跟着我打仗去?”
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当,凭白的穿了身男人的衣裳就跑出来,真是惯的她了。
面前的小姑娘身量不高,皮肤白得发亮,就是再涂一层锅底灰,也能叫人一眼瞧出来性别。
她面对余辉而站,整个人被蒙上了一层柔柔的昏黄。
他家浓浓若是敢偷偷这般,定是要打折了腿,关在府里,再不叫她胡乱出去跑的。
张承平不悦地抿直了嘴角,又问:“你偷偷跟着我们出来,你爹知道么?”
“知道。”孙岚站立不安,挓挲着小手,局促作答。
“嗯?”张承平翻眼皮哼了一声。
孙岚忙转移了眼神,改口道:“不知道……”
张承平眼神越加锋利:“作死。”
孙岚怕的要命,可又不舍得怕他。
她眼珠子游弋乱转,想破了脑袋,才找出一句打破眼前僵局的话:“承平……承平哥哥……我饿……”
“饿死活该,哪个大家闺秀像你这样?胆大包天,肆无忌惮。”
孙岚见他面上颜色有所缓和,鼓足了勇气上前,触了触那满是老茧的大手:“承平哥哥,我好饿。”
张承平翻她一个白眼,转身离去,走出几步,才扭头呵斥:“过来吃饭,站着等饿死么?”
男人言语狠毒,可孙岚却扬起了嘴角。
她是孙家的姑娘,军营里知道她家身份的人不少。
张承平不好教她在外面露面,只叫随身小将从外头端了一份饭菜,将人领进自己的将军行帐里歇脚。
“只此一回,再有下次,就是你爹来了,也得军法处置!”
“嗯!”
孙岚跟着他们跑了一天,只啃过两块凉馒头,渴了就喝点儿河里的凉水,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入夜,张承平让出了自己的简易褥铺。
自己则在远远的一角,拿木板子搭了个窝,又裹上皮袄,才对付着合衣睡下。
野地里的夜晚半点儿也不安静。
冬气未过,地上潮乎乎的,寒意逼得人睡不稳妥。
虫鸣声,鸟叫声,还有新兵蛋子哼哼哧哧的受苦声,此起彼伏。
孙岚躺在小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
那是张婉母女俩耗时一天,一针一线亲自给缝出来的。
新花弹的宣和,又拿松香熏过。
不是闺房里的味道,可闻在鼻息,却有一股叫人安心的镇定。
“承平。”孙岚侧着脑袋看向黑暗中的某人。
这一回,她没有借哥哥的称呼,只有承平两个字。
没有人作答。
孙岚抓紧了身前的被褥,自顾道:“我知道你醒着呢。”
还是没有人回她。
“张承平。”小姑娘满心紧张加上他不肯理人的委屈,攥紧了手,终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要好好的打胜仗,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她声音颤抖,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冰冰凉地滑入发间。
墙角终于有了动静。
黑夜中,张承平将手按在心口,也安耐住了刹那地悸动。
聪颖如他,岂会不知道这小丫头是个什么心思。
只可惜,他杀戮太重,不配受这些人间温情。
“不好。”张承平平淡作答。
孙岚猛地坐起:“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喜欢你罢了。”
不喜欢三个字,如高山一般,刹那间压的孙岚喘不过气。
夜声聒噪,又添一缕啜泣。
有人为一句不喜欢哭了一夜,有人为一夜哭泣念了一百遍清心咒。
待东方既白。
张承平将人送至回京的小道,又再三嘱咐送人回去的小将,一定要亲眼看着她进府。
“我等你回来。”孙岚红着眼圈道。
“芳华易逝,孙姑娘还是早些嫁人为好。”男人声音平淡。
孙岚咬了咬嘴,只当没有听到这句。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平安符,霸道地塞进他的手中:“后面的名字是我亲手写的,又给菩萨捐了香火,肯定能佑你平安!”
张承平淡淡垂眸,看了看手里的平安符。
这次,他没有推脱,将东西攥于掌心,挥了挥手,道:“回去吧,再拖一日,你爹怕是要满城找人了。”
孙岚翻身上马,在马上擦去眼泪,又是那个京城天不怕地不怕的飒爽姑娘。
她跑出去一里地,打马又回,扥紧了缰绳,扯脖子喊道:“你得活着,回来娶我!”
迎着日出的方向,那抹倩影没入官道尽处。
张承平展开手心,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固执而又大胆的思念。
他将平安符翻了个面,看到张承平三个字,抿直的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嫌弃地念叨一声:“字真丑。”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叠好,放在怀中最靠近心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