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青梅+番外(2)
蟹青色的软罗烟纱被撩到手腕,几滴水珠溅上,打出榆叶似的斑斑点点。
细密的纱黏连在一处,现出半截儿手臂,白得莹亮,然目光稍抬,一道铜钱大小的淤青却赫然在目。
明琴抿紧了唇,探着手,想细看那块淤青。
昨儿沐浴那会儿还好好的,必是那姓周的畜生拉了小姐在屋里分辨时动手打的。
早知道!
早知道这样,自己那会儿就应该也跟进屋里,护着才是。
小丫鬟眼睫眨了两三下,眼圈便红了。
张婉默声垂眸,拢下衣袖,遮住那道伤痕,又朝雁霜的方向扬首示意,令其不准吱声。
她笑吟吟地起身,敛足门前,朝小路尽头看了一眼,言语娇娇:“二哥哥既然在家,怎么不同你一道儿过来?”
雁霜笑着道:“钟家二爷来了,昨儿才从任上回来,今儿一早,就来找咱家二爷说话。”
张婉接帕子的手顿住,刹那,又回过神儿来。
她挓挲着手,任明琴擦去水迹,又细细地抹上香膏。
雁霜正背着身子摆弄食盒,没瞧见她晃神儿的一瞬,只自顾往下面道:“二爷说,他是远客,岂有不陪的道理。这才让我先送了带回来的点心,只说晚点儿等五爷下了学,带着您一起出去看花灯呢!”
言毕,不等主子开口,雁霜自己倒先轻轻叹惋。
摇了摇头,长出一口浊气。
当初,二爷是极力要撮合小姐跟钟家二爷在一起的。
定远侯府跟这府上关系交好,二爷又跟钟二爷是同窗故友。
几个小主子间一道长起来的情分,那府的夫人、太夫人又是面善心软好说话的主,必不能亏待。
钟二爷虽是嫡次子,日后不能袭爵,然却是个念书里的魁首,仕途上的元星。
肯吃苦,自己个儿又有一身的能耐。
这才几年的功夫,就圆了外放的差事,得圣上提拔。
哎,可惜了的。
张婉只当没听到这丫鬟欷歔里的深意,扬了扬嘴角,笑着道:“看花灯?二哥哥这话当真!”
明眸清浖,映着窗外天光,纤长的眼睫划下一弯月牙。
她模样本就生得极好,皓齿朱唇,颜如渥丹,眼下又带着一丝微红的睡痕,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如同带着钩子,被她这么轻轻一盯,就叫人再逃不了了。
雁霜被她看的羞赧,红着脸道:“二爷是做夫子的人,怎会说谎呢?”
张婉捻一枚青杏,小咬一口,嗤声道:“才不是哩。”
她下巴稍扬,说得振振有词:“小哥哥说,高阳书院的夫子里面,二哥哥是最会戏弄人的了,念书的学子听到张夫子的名号,没有不颤栗发抖的。”
雁霜揶揄道:“那小姐您也怕二爷?”
“他?”小人儿努嘴道:“我才不……”
话没说完,明琴便朗声朝窗外喊道:“二爷来了。”她垫脚看了看,道:“可是热闹了,钟家二爷也过来了。”
这边张婉添了见客的外衫,外面张承安才领着钟毓进屋。
二人皆是浅色薄纱公子衫,一个赭石,一个鹤丹。
张承安身量稍教钟毓稍宽厚一些,未带发冠,只玉簪束发,进屋就先嚷着找茶吃。
“你‘真哥哥’又不是外人,听说你来了,他偏小家子气的做什么生分,我是瞧不起他这犹豫劲儿,就这么大喇喇的把人领过来说话了。”
张承安随性在圈椅落座,又随口赔了不是。
嘴上满是歉意,可面上带笑,哪里有半分愧色。
他是高阳书院的夫子,礼教规矩哪样不懂?
这会儿唐突,分明就是故意的。
“六妹妹。”钟毓作揖见礼。
张婉也起身笑着回礼,唤了一声钟哥哥,又叫明琴沏解暑的杏酥饮来。
钟毓善谈,三人坐下说话,起先还因久不相见,有些生疏,三五句话的功夫,便说笑一处。
他从晋宁带回来了不少好玩的、好吃的新鲜物件儿,足足抬进来两只大箱子。
张承安撇着嘴道:“阿毓送来的小玩意儿我只留了纸笔,剩下的可都在这儿了,回头老五图新鲜,只让他来你这儿讨,别又哄着叫你去我书房乱翻。”
张婉手里拿着红底蓝绣类凤凰花样子的绣品,笑着嗤他:“你藏了好墨不给小哥哥使,我那是行侠仗义,替小哥哥出头做主!”
又扭头问钟毓:“真哥哥,这是南客鸟?”
“六妹妹见过?”钟毓拿扇子指着抹额上的鸟尾,给她详讲:“滇西有蓝绿两类,他们离昭南国近,听说这玩意儿在昭南是左护法,跟咱们的喜鹊是一个道理。我带回来两只,在家里养着,妹妹若是喜欢,明儿给你送过来。”
“好呀!”张婉高兴地有些忘形,随手揪住了他的衣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