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娇(80)
-
自城楼探望过陆凛回来,见他尚且安好,嘉月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没过几日,她又开始食欲不振,嗜睡乏力。
这天傍晚,她与哥哥一道在前厅用膳,只是那装着枸杞乌鸡汤的罐子刚打开,嘉月便被扑鼻而来的腥味冲的用帕子捂住嘴,干呕不停,将晚上刚吃的都吐了干净。
“去请个大夫。”
温嘉誉一边给嘉月喂水漱口,一边面色焦急地看向站在一旁无从插手的秋玉和春锦。
正在给吐得浑身虚软,眼眶泛红的小姑娘顺背的钱妈妈却猛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骤然亮起兴奋期盼的光。
“夫人,你可是有了?”
这话一落,屋内瞬间静得针落可闻,正要离开的春锦和秋玉几乎同时停下脚步看过来,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软软地靠在桌边,形容憔悴的少女。
“可能是......我也不太确定......”
嘉月吐得两眼发黑,听到钱妈妈的问题脑袋里还“嗡嗡”作响,半晌才反应过来,只是她的月事有时候会晚,所以一时也没多想。
不过照陆凛与她胡闹的次数,就算她的身子弱,怀上也是早晚的。
想到这,少女苍白的脸上多了丝许柔软的嫣红。
“怀胎乃是大事,还得去请大夫确认。”
“先扶阿月回房休息。”
将手中给她漱口的茶杯放下,温嘉誉侧身朝两个喜笑颜开的婢女吩咐道,俊脸上的神色并无多少欢喜,更多的是忧虑。
妇人生产自古便是鬼门关,母亲身体康健尚且难渡,更何况是生来便有些体弱的妹妹。
比起孕育子嗣,作为亲人温嘉誉更希望她平安健康。
“是。”
二人开开心心地应下,忙不迭地让小厮上门去请大夫。
如今这个节骨眼,孟良城几乎空了,也只有大夫和军医必须留下,有迹可寻,而盘踞在陆府上空的阴云也被喜讯短暂地冲散了。
嘉月的确是有了身孕,只是还不到两个月,胎不稳,需要静养,配合药物安胎,调理身体。
不过边境交战,援兵和物资迟迟不来,各种药材也跟着吃紧,若非温嘉誉来的时候有所准备,带的齐全,此刻他们便得快马去附近的城镇买。
“二哥,还是你想的周到。”
第二日身子好些后,嘉月皱着眉头喝下一碗苦巴巴的安胎药,边咬着蜜饯边同给她剥葡萄的哥哥闲聊。
温嘉誉此番来给她带了许多东西,装了满满六辆马车,衣服首饰,食物药材一应俱全。
陆府的库房,地窖都堆满了。
“那是。”
“这里如此偏僻,商运又不甚开阔,宁可多带,也不可少。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笑了笑,温嘉誉将剥好的一颗放进碗里,垂首拿葡萄时眸中有过片刻的闪烁。
他原本只打算带些稀有难寻的珍贵药材,毕竟秦绥帝这些年十分重视边境,这里再偏,也不至于连寻常的药材都没有。
但陆凛的飞鸽传书来得及时,温嘉誉才会将各种药材,甚至是食物都备齐。
他到底和帝王有血缘关系,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老谋深算。
只不知阿月嫁他究竟是好是坏,而他选择隐瞒的决定又是否正确。
压下心底的忧虑,温嘉誉继续给妹妹剥葡萄。
-
嘉月在府中养胎,心里欢喜和担忧却也交织不停,时常询问哥哥还有钱妈妈他们前线的情况,问他们援军可曾前来,粮食可还有,却一直忍着没问陆凛是否平安。
他说过的,他回家前她不可以瞎跑,所以一定不会有事。
只是陆府的这片欢喜没过半个月又被冲散,再难聚集。
前线传来消息,孟良的知府于午时递上了降书,这座城他们守不住了。
援兵,粮草久久不曾过来,仅靠东郊千户营里的六七千兵士,还有城里的一些余粮,根本无法同西戎的三万大军对峙,支撑近一个月已是极限。
为了避免更惨重的伤亡和损失,他们只能如此。
但巧合的是,西戎军队的铁蹄自西北城门大举涌入的同时,城东的门也轰然洞开,援军几乎是迎面而来。
因着人数相当,在城中激战谁也落不着好,最后由齐阎出面与定戎王谈判,双方各留一千兵将在城内,其余退守城外,按兵不动,将孟良这座城生生分成两块,各占一东一西,分别把守两处城门。
这一日孟良格外喧闹,好似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不再是一座死寂的空城,但空气里又是不同于以往的冰冷和肃杀,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
府内伺候的都是陆凛信任的人,尽管心中亦是忐忑没底,却没人多嘴半个字,嘉月的胎还没坐稳,他们不能让大人的子嗣再有任何意外。面对她的询问,温嘉誉他们也都统一口径,只骗她是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