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40)
杜平问:“选储君不是应该选个最聪明能干的吗?”
“你也说了,应该是,却不绝对。”平阳公主循循善诱,“你想,父皇还有精力,而且多疑,他若选一个聪明能干在他之上的……你觉得呢?”
杜平沉思片刻,然后两手一摊,整个人向后仰倒:“人无完人啊,这个世上怕是找不到圣人了,哦,母亲你除外。”
“我也不是。”平阳公主坦诚,“是人就有私心。”
杜平呆呆地望着屋顶,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自言自语地问:“我喜欢承业哥哥,想嫁给他的那种喜欢。”
平阳公主笑了:“大家都知道,这么明显。”
“可是外祖父不同意,所以舅舅和舅母也变得不同意了。”
平阳公主笑意不减:“嗯,所以呢?”
“外祖父今日找我聊过了……母亲,我没办法了,你能不能……”
“不能。”平阳公主拒绝。
杜平猛地坐起来,目光炯炯盯着她,似在询问为什么。
平阳公主说话总是慢条斯理,似乎这个天下没有什么能令她急躁,至少在杜平的记忆里,她没有见过母亲的慌乱,她同意了是微微笑着,拒绝了也是微微笑着,没有区别。平阳公主微笑着问:“平儿,你知道我有多久没主动入宫了吗?”
她并没有等女儿回答,而是接着说出答案:“从你出生那一年,从你父亲以叛国罪论处,从那一年,我没主动找过父皇。你懂了吗?”
杜平怔怔地看着她,从这一番话里似是洞悉了什么,无意识地点头。
“不,你不懂。”平阳公主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喜欢承业,我不反对,谁还没年少轻狂的时候呢?你喜欢他喜欢惨了,愿意为了他下跪求和,你可以去,我不反对,可是,你不能让我为了你的感情跪下,我做不到。”
杜平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平阳公主慢悠悠向演武场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只为你的父亲跪过求过,失败了,所以我知道,下跪是没用的。”回眸一笑,“好了,早点休息。”
目送母亲离开,杜平还是缓不过神,刚才那几句话信息量太大。她保持原来的姿势想了很久,然后又闭上眼瘫倒,现在才觉得浑身酸痛,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
好累啊。
怎么办呢。
虽说脑子里一片混杂,但杜平还是倒下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又有下仆前来禀告:“郡主,您要的犀角杯已经准备好。”
杜平眼睛一亮,立刻前去观看,之前她答应胡高阳要去照顾他儿子,即使只是意思意思地客套一次,也不好空着手去拜访。她听说胡高阳好酒,以他的身份地位,肯定不缺人献上好酒,那她就另辟捷径送酒杯吧。
犀角有清热解毒,定惊止血的功能,把犀角做成酒杯后可以把犀角的药性溶于酒中,亦可饮酒强身。她不知道胡高阳家中是否已有犀角杯,但是最好的工艺师都在京城,这回她特地找了尤大师出马,必不是凡品。
杜平把杯子拿在手上把玩一番,十分满意,决定立刻出发去总督府。
另一头,总督府的胡三公子念叨美人已经念叨了好几天,咬着被子一脸哀怨地嘀咕:“她不是说每天都来照顾我?欺骗我的感情!大骗子!”
“第几天了?今天已经是第几天了?”
“她怎么还不来呀?”
“她是不是不会来了?”
“我没这么讨人厌吧?”
廖氏听着儿子整天没出息地念叨那个凶丫头,心里又酸又气,若不是亲生的,真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终于忍不住怨言:“亲娘天天照顾你,都没见你这么念着。”
胡天磊已经能动了,伸长胳膊拍拍他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娘,就是因为能天天看到你,自然不用念的,大哥和大姐在老家一定天天想你。”
“哼,他们会想我?巴不得我离得远远的吧?”廖氏一口否认,“还有你,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身边放,回去也该给你定亲了,收收心吧。”
胡天磊挑眉,笑道:“好啊,只要比永安郡主漂亮,我就娶。还有,我不喜欢笨的。”
廖氏瞪眼:“那凶丫头哪里好看了?”
“诶诶,我的娘诶,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你说她凶,我承认,可是你说她不好看……”胡天磊一脸回忆的表情,似梦似幻,“看看那张脸,看看那眉毛,那鼻子,那嘴巴,无一不美。”
廖氏听着牙疼:“真给你娶这么个媳妇,天天压着你,把你治得死死的。”
“哈哈,我喜欢被她压着,”胡天磊暧昧地眨眨眼,看他母亲脸色不对,又赶忙转了话题,“你们不都嫌我胡闹嘛,娶个厉害媳妇管住我不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