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之后:“商奇总,叫鹿。鹿鸣派这些姓鹿的。金花璐的,王路。最近的小鹿是不是太多了?我是捅了小鹿窝吗?”
葛谨风幽幽的说:“当今乱世,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人人都想逐鹿天下,起名起姓的时候不免带进去。”
“啧,有道理。天下谁不爱。”
葛谨风:“你真的姓文么?”
文蜀:“我本来姓闻,闻太师的那个闻。写户籍的小吏偷懒,写成文了。我爹寻思,姓什么不吃饭,就这样。你真的姓风吗?”
“我不像么?”
“我看你像姓葛。”
葛谨风心里咯噔一声,心说我确实是和天王一脉相承的英俊、神武,桃花眼和雪白的皮肤、高挑的身材、脑袋上有一缕微微发黄的发丝。
“姓什么不吃饭。道难,你是哪个国家落魄的公主吧?无忧国是小,可还有后汉,南汉,北汉,前燕、南燕、后燕、前秦、东秦等国家,道难,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哪朝余孽?咱们这里王子公主有点太多了。
文蜀抚摸着他细软滑溜的头发,冷冷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祖上三代都是铁匠,没丢过吃饭的本事。你少拿那些坐享其成还丢人败兴的亡国之君来和我爹比,他可没让妻女沦为阶下囚。”
葛谨风有点享受她的抚摸,她的手很热,手心上的老茧有点刮头发,但并不难受,却依然为自己被她固定住挣扎不出而愤怒:“这话你也敢公开说吗?”
“为什么不敢呢。那些王侯的种瞧不上我,就算有朝一日,我做了女皇帝,他们跪在下面三拜九叩,依然不服。可你仔细想想,王侯将相的种,就真是他自己的?他们婢妾成群,顾不得和老婆睡,自然有人替他效力,比不得贫贱夫妻,互相看守。都是些死鸭子,肉烂嘴不烂。”
葛谨风对此心领神会,不禁低笑:“好词儿。诗经一样雅致戏谑。”
文蜀问:“风雅颂中,我这算什么?”
“是风,魏风。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逑。”
文蜀:“前两句是什么意思?”
“捕猎老虎的网,安放在九达之道。”
文蜀捏捏他的脸,肌肤滑溜溜。这小子说出这首诗来,看起来是心里还不平。挺有心气。
葛谨风最烦别人捏他的脸:“放开我。”
猫儿在旁边守夜,睡在外屋的竹塌上,忍不住搭茬:“大王,我好困了,你们小点声嘛。”
二人各藏秘密不肯示人,都拿猫儿和大热天当借口,互道晚安,滚在大床两端。
准备再这里盘恒两天再上路。次日一早,掌门夫人来做个热情的主人:“老头子去附近几座县城抓赌禁赌去了。道难,我陪你玩玩。”
文蜀健谈又出手阔绰,先给鹿宝五两银子置办家当,和其他同样健谈的门人交了不少朋友,并毫不吝啬的挽起裤腿露出大腿让他/她们见识见识怎么在三刀六洞之后还能用轻功——当然是因为没在肉里刺穿。
正在品鉴理气补肾的桑葚酒、开胃健脾的山楂酒、补中益气的葡萄酒,就着胡椒牛肉、孜然羊肉、蒜蓉扇贝粉等药膳,吃的乐不思蜀时,来了个小孩:“文大王!”
文蜀:“嗯?什么事。”
“阿鱼姑姑让我给你送信。我找了好~~~大一圈。”
这里也没有什么卑不动尊的规矩,鹿掌门也来送这个倒霉弟子。阿鱼姑娘穿了一身丧服,和穿着丧服的老妇人站在一起。
年龄相近的兄弟姐妹都有点难过。
掌门鹿兴朋更是叹气:“我已经改了规矩,以后打赌不许赌实物,只能弹脑瓜崩蛙跳跑圈。你放心去吧,阿鱼腹内的孩子她愿意留下,那就留呗,不差再多一碗饭。”谁家的孤儿还不都一样。
豆荚儿还不够格住在崖上悬棺里,只是在养药地的乱石堆中,深挖洞,好友给他身体上放了许多俗称九死还魂草的卷柏。
狄州和齐、秦两国接壤,因此除了魏国的风俗之外,也沾染了一点两国的风气,那就是认为下葬时手握铜钱、桃核,身上覆盖九死还魂草,下辈子就能有钱有福,还保准转世为人。
卧虎寨的盐饼和铁锭已经出手一半,腾出来的货箱里装满最常用的金疮药、风寒散、红花膏药、益母散之类的东西,最珍贵的‘杜仲续断膏’、‘长卿回生丹’、‘三参续命丸’、‘伸腿瞪眼丸’数量不多,都藏在文蜀的包裹里。回去还要分赠给压龙山和大黑山,给一颗就足够珍贵了。
鹿兴朋送到村外五里处,眼看前面城墙影影绰绰的隐在水雾中,在亭中话别:“道难,来年若是有空,你再来一趟,我好好领教你的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