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三窟,长河上下游有半依附在自己名下的水匪,现在时过境迁,他们必须被正式收编,不能再瞎混。还有私自酿酒的酒庄、打造武器甲胄的铁匠铺,这都是过去的财源。神女派那些不愿意继续当女支女也不想嫁人的女子,可以去卖酒,江湖中默认漂亮泼辣的酒馆老板娘武功不会差,好汉被打骂两句权当调情。
还有那谁,弥勒奴被抓,娼寮关闭,那地方其实日进斗金,消息又灵通,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可是只有老邬一个人干啥啥行,他分身乏术。还得选一个老机灵鬼……好嘛,前两天被他们夸的都忘了正经事。
四县的县尹只觉苦不堪言,尤其是仙机县的新县尹陈明,他上一任大尹涉嫌谋害太子被抄家灭门,现在商丞相指派他来就任县尹,说是文娘娘光明磊落、爱惜羽翼,卧虎军将来还要南征北战,属地的县尹前途无量。他可没看出来。
毕竟他是文蜀抢上山的第一位相公,在山上呆了半年,没能亲近。一个不劫财但名义上劫色实际上又不劫色的寨主,怎么想都奇奇怪怪的。
县尹们都借住在仙机县县衙内,次日一起起身,往青龙山而去。
原先的青龙庄早归文蜀所有,现在也是她的驻地,这里地势平坦、庄园修造的大气华丽,前堂阔气的近乎逾矩,后宅有亭台楼阁,花园水榭。
四县尹本以为会受到刁难,文寨主过去很不喜欢官员,没想到一进正堂,抬眼一瞧,瞧见她的黑色大氅散落在脚踏上,丧服丧鞋连成一片,腰上没用玉带,系了一根麻绳,依旧是正经服丧的装扮。
四人上前施礼,各自禀明身份。
文蜀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陈明身上:“陈明?”当年是个十八九岁,怒骂不肯屈从,誓死保卫贞操的漂亮青年,现在这个蔫哒哒鬓边有几丝白发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怎么这样像?
陈明垂首道:“臣父在先王时位列天官,为太子和文娘娘计算良辰吉日的陈天官便是,庆仙殿之变时,家父家兄以身殉国,臣位卑职小,幸留残躯,奉养母亲长嫂,为国尽忠。”
文蜀沉吟片刻:“陈天官…可惜啊,陈天官风度翩翩,令人过目难忘。”我抢过的那个陈明他爹是干啥的?算了不重要。这几个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假凤虚凰搞到了礼金就够了,我管他那么多呢。
桌子上展开一张小抄,她光明正大的念:“奉天王令,卧虎军屯兵此处,借山势、河流练兵,以待不时。四位县尹为王牧民……”
缩略一下就是:好好配合我,干不好削你们,给士兵们准备冬装麻利儿的。
殷小六舞剑很好看,找了一对俊美少年、一对长得丑的壮汉来组队相扑,也很精彩。
宾主尽欢。
文蜀虽然举止有点粗鲁、莽撞,肆无忌惮,加上皇后的光环、天王的偏爱以及武功盖世之后,就变成了朴实率真、大气爽朗、英雄本色。
陈明镇定自若的敬贺:“这一碗素酒,敬娘娘武功盖世,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文蜀端详他:“好。”一饮而尽:“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邻县明珠县的县尹心说:莫不是被你抢上山的八位相公之一?您要是留他住两天,我们就得立刻上报朝廷。
文蜀对于人到中年、有几分沧桑憔悴、气质沉静的人不感兴趣,各给了一份见面礼完事。
把财富分散藏好,布好明线暗线,又见到鹿阿鱼谈了一笔药材生意——青龙山卧虎山产药材,而她们家的药丸有价无市。
“你抢来的美少年怎么样?”
鹿阿鱼眨眨眼,嫣然一笑:“老实着呢。”
随即疾驰赶回京城,翻墙回宫,若无其事的去见天王,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
葛谨风这才松了口气,抱怨道:“你还知道回来?说好的只去三天,你去了几天?都快十天了!京城中传言又说你我生变火并了,又有人怀疑要另立皇后,还有人为下狱官员求情。葛岳都进宫求见!”
“七天,我才忙了七天。酒坊、水鬼不也得安排嘛。”
“没遇上什么事吧?”
“没有,现在谁还敢刺杀我。”
葛谨风一手捧着暖炉,用银签拨弄里面的银丝炭,火越播拨越旺,看她靠着熏笼昏昏欲睡,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还有点灰土。“听说有许多江湖人士去拜访你,吹捧你,你连续宴请他们两天。”
文蜀没吭声,讳莫如深的点点头。
“我爹当年也是这样,二十一岁位列天王,以前性格和气诙谐,当了天王之后满耳朵灌满了赞誉吹捧的话,日渐目中无人,独断专行,听不进他人劝诫。又自持武功盖世,天天疏狂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