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风华正茂(174)
“如果我没有考中,怎么办?”
乐安看着埋在自己颈间的少年的脑袋,长长的黑发如缎子般倾泻而下,落在他和她交缠的肌肤上,黑白分明至刺目。
“你害怕考不中吗?”乐安问。
睢鹭抬起头,看她,摇头。
科举只是他实现理想的途径和阶梯,但并非唯一途径,况且,他知道自己年少,所学欠缺也多,更深知自己的缺陷,因此更不会看轻天下士子,以为得到了几句夸赞,自己便才冠天下,无敌于世间了。
所以,他想多多少次自己考中后的模样,就同样想过多少次考不中的结果。
乐安笑。
“那你还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怕你失望。”他道。“而我……不想让你失望。”
今春科考的时候他淡定自若,考完甚至不关心结果,是因为他深知,以他的出身他的名望,除非奇迹,不然不可能考中。
但如今不一样。
在她付出了那样的努力之后,起码今秋这场考试,会是相对公平的,而因为她,他又获得了以前无法获得的一切——藏书万卷,益友良师,甚至许多当朝重臣的指点,这样普通世家子也难以得到的好处。
她统统给了他。
若说以前,他前方的道路是一条崎岖坎坷的羊肠小道,那么遇到她后,她便为他铺平了一条康庄大道。
所以,再没有什么理由和借口,失败了,便是辜负了她为他做的这一切。
如今的他,已经不只是为自己而考试了。
头顶传来轻笑声。
随即脑后的头发被她随意揉乱,像小孩子的恶作剧,又像逗弄小孩子似的。
“想那么多做什么。”头顶传来她的声音。
“尽人事,听天命。”
“你若考不上,难道就不是我的驸马了吗?”
他抬起头,眼睛闪亮地看着她。
“你说的,我记下了。”
她哼哼,“记下就记下。”
又道:“所以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嗯。”他点点头,重又将她揽进他怀里,“只要你不再打扰我。”
“谁打扰你了?”
“你。”
“我哪里打扰你了?”带着愤怒的声音叫道。
“刚才谁以为我睡着了,一直盯着我看?”
“那是我睡不着,就盯着你的睫毛数。”
“我不信,那你说我有多少根睫毛?。”
“你一动,我就忘记数到多少根了!”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生气了?”
“……”
“真的生气了?”
“哼。”
“那我信你好了。”
“呵。”
“那……这样,不要生气了可不可以?”
床帏里传出亲昵的啜吻声。
“哎呀!”还有女子的低呼,“睡觉睡觉,明日还考不考试了!”
“那你亲我一下。”
“睢鹭!”
“哈哈哈……”
夜渐深,而床帏里的秘语,也渐渐转至低声的呢喃,你来我往,声音越来越低,逐渐转至于无,最后只剩两道交缠在一起的,清浅又绵长的呼吸。
一起等待晨曦降临。
*
“起床了起床了!”
天还没亮,冬梅姑姑和侍女们便已经在门外拍门——自从睢鹭说不习惯下人太近身服侍后,两人的房间里便几乎再没有守夜的侍女了。
听到拍门声,乐安和睢鹭都没有迟疑,很快醒转起身。
穿衣洗漱,收拾行囊,在晨曦未露,晓光降临之前,睢鹭便出发了。
因为此次考试人数科目众多,因此考场分成了好几个,但睢鹭所考的进士科,倒还是在以往惯例的考场,即尚书省,也就是春天时睢鹭去过一次的地方。
因此倒是熟门熟路,即便无人相送,睢鹭自己也能摸过去。
不过如今他不再是那个异乡赶考的学子,而是堂堂乐安公主的驸马,于是,自然不必再孤零零又辛苦地徒步去考场。
车夫早套好了马车,在大门外等候。
睢鹭走出门时,便看到那马车异常的眼熟。
“是我们初见时,我拦下的那一辆。”他侧身,对自己身旁,送他出门的乐安说道。
乐安点点头。
这也是她一些正经场合最常乘的车驾,宽大华丽不说,上面有乐安公主府的标记,叫人一看便知晓车里是谁,因此能够免去不少小麻烦。
睢鹭轻笑着朝她作揖:“谢夫人割让爱驾。”
说罢,又深深看她一眼,道一声:“我走了。”
便转身上车。
然而,身子刚踩上车辕,要进车厢,便感觉身后的车辕又微微一沉。
他惊诧转身,便看到乐安也已经上了车,正站在他身后。
“公主……”他叫了声。
乐安朝他扬眉一笑,“怎么,妻子送丈夫去考试,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