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风华正茂(157)
乐安——
乐安直接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啪”,准确无误地打在睢鹭手上。
睢鹭:……
她一定很会打蚊子吧。
睢鹭挫败地收回了手指,看着她脸上被自己戳出来的窝窝和红痕,只觉得自己仿佛深闺怨妇,满腹幽怨。
于是这么幽怨地瞪了某个睡得人事不知的人一会儿,他最终还是幽幽怨怨地起身,上、/床。
他扯开薄薄的夏被。
乐安睡觉时姿势很乖,两手放在被窝里,也不抓被子,因此睢鹭一扯,被子就被扯开了,半点没惊动到她,她依旧睡得香甜无比。
睢鹭又瞪了她一眼,然后便委委屈屈地、却又轻轻地躺下。
躺在她身边。.
床很宽大,被子也很宽大,哪怕两人中间隔个三尺远,床和被子也尽够睡和盖的。
但睢鹭看了看这宽大的床和被子。
轻轻,但又果断地,睡在了乐安身旁。
然后看看她仍在熟睡的脸颊,悄悄地、悄悄的,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拨。
乐安被他拨弄地皱起眉头,又无意义地呢喃几声。
但终究没有任何反抗,任何阻碍地,滚进他怀里。
乐安也只穿着中衣。
夏日的中衣,是从一层薄薄的丝绸做的,轻薄如无物,皮肤一样贴在人身上,隔着丝绸触碰,感觉就好像什么都没穿一样。
什么都没穿一样……
怀里抱着自己的新娘,此刻,睢鹭的幽怨到达了顶峰。
抱着这样的幽怨,睢鹭抱着怀里的人,极度不甘地睡去。
*
而屋外,耳朵贴在窗户上听了半天墙角的冬梅姑姑终于绝望。
公主的洞房花烛夜啊!
*
乐安觉得这个洞房花烛夜还行。
她睡得很早,又睡得很好,一觉连个梦都没做一个,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生龙活虎,精力充沛——
就是时间有点儿不对。
她看看床头才燃到一半的龙凤烛,再看看仍黑魆魆的窗户。
若是往常这样早醒,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再睡,而是会起来,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但此时——
她扭过头,将视线从窗口转移到身边,看着自己身前
于是便看到一片雪白。
是一件雪白的中衣。
一件穿在男人身上的,雪白的中衣。
再准确点说,是穿在睢鹭身上的,雪白的中衣。
而她在睢鹭怀里。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爬上、/床来的?
乐安毫无印象。
不过这不重要,今晚(太阳还没出来,当然是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也是睢鹭的,所以睢鹭会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合情合理嘛。
可再合情合理,也无法掩饰他睡着,她醒着,而两人虽然紧紧抱着,但貌似什么也没做的事实。
为什么没有叫醒她?
乐安有些纠结,瞄瞄睢鹭的脸。
他睡前应该是沐浴过,头发甚至还带着点微湿,此时迤逦地散落着,映着他红润的脸,只显得黑发如墨,面容如花。
他应该喝了很多酒,身上除了沐浴时染上的澡豆的香味,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酒气,不过很淡,并不算难闻。
所以,可能是喝多了,喝醉了,于是自然啥都干不了了,能爬上、/床抱着她睡,估计都是被侍女硬拖上来的。
又或者——
乐安忍不住伸出手,戳戳自己眼前那片雪白。
雪白之下,是少年的胸膛。
少年的胸膛并不宽厚,硬硬的骨头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肉,但那层肉很结实,又坚韧,仿佛散发着蓬勃的少年朝气,仿佛日光下茁壮生长的小树。
这昭示着他的年轻。
是啊,真的很年轻。
完全没有经历过情爱,甚至可能都未曾有过心动,在本应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却因为命运的捉弄,早早地便踏上一条与同龄少年截然不同的路,于是从此风花雪月与他无关,于是就连至关紧要的婚姻大事,也成为了他实现理想的一部分。
乐安毫不怀疑睢鹭对她的心意。
但正如他所说,他的心意,与齐庸言等人对她的心意,是不同的。
他尊重她,敬仰她,敬爱她,甚至还可能崇拜她。
所以他费尽心机站在了她面前,吸引了她的注意,谋得了这桩婚事。
但那无关风花雪月。
他只是在追光。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这种感情是比普通的情情爱爱更牢固和坚韧的。
但到底不一样。
感情并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是真挚的感情,就是弥足珍贵的。
然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代表没有区别。因为理想信念相同而生的情谊,与或隽永或浓烈的、仅仅因为对彼此的吸引而生出的男女之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感。正如对亲人的感情与对爱人的感情,都是爱,却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