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子不大,就一间主屋两间耳房,前头一个小院,院子里柳树青青,瞧着还抽了新条。
明意打量了片刻,朝柳树走过去,想把司徒岭说的那个妆匣给挖出来。
然而,刚踏出一步,她耳尖一动,立马就飞身躲进了旁边的耳房,蹿上房梁。
有人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走过来,呼吸沉重,气息紊乱。他进得院子,径直往耳房走来,风吹过,卷着一阵腥甜的味道。
明意吓得脸都白了。
不是吧,她躲这儿,他还非就挑这儿进?
门扇被他拽得嘎吱一响,打在背后又弹回去一些,半遮住了外头的光。那人坐在一尘不染的太师椅里,茫然了好一阵。
耳房里燃着香火,有一方灵位摆在香案上,上头的金字微微泛光。
他看着,突然哑声开口:“抱歉。”
明意瞳孔一缩。
这是纪伯宰的声音。
他大白天的不在外头坐镇选拔,怎么浑身是伤地跑这里来了?
要是别人还好说,她还藏得住,可以他的本事,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屋子里还有别人。
死定了。
心里乱成一团,明意咬着手指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眼一闭心一横,干脆哎呀一声往下一滑。
纪伯宰浑身都是戾气,听见动静想也没想,反手就是一掌,带着十足的杀气直击她死门。
然而,四目相对,他眼里划过一瞬惊愕,黑着脸硬生生将这一掌收回来,然后伸手接住了她。
“你在干什么!”气急攻心,他又吐了口血。
明意吓得瑟瑟发抖,一边抬袖抹他脸上的血一边带着哭腔:“奴过来找东西的,谁料大人会来……大人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多血!”
不下来还不知道,这人怀里都是血,嘴角还在源源不断地溢出殷红色。
这场景十分渗人,尤其在他还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意脑子一抽,突然冒出来一句:“您嘴里真来葵水了?”
纪伯宰:“……”
他好想掐死她。
深吸了一口气,他呛咳起来,将她放去了地上。
明意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藕色衣襟上都沾上了血,她连忙低身给他顺气:“谁能把大人伤成这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咳出两口血,又死死地盯着她问。
明意跪坐下来,一脸诚恳地道:“前些日子出门遇见了司徒小大人,他让我来这里找个什么妆匣,奴好奇他的动机,但大人最近又忙,奴睡着了大人才回来,醒来大人又不见了,压根没机会问大人,是以只能自己来找,想着找到了再同大人说。”
她一脸无辜天真:“怎么,这里不能进吗?就是一个旧一些的院子而已呀。”
纪伯宰气得手抖,捏着她的后颈道:“你休要同我撒谎。”
“奴哪敢?”明意吓着了,眼里瞬间涌上泪水,“荀嬷嬷今日也在的,大人可以去问。”
身上有些乏力,纪伯宰半阖了眼:“你要是敢骗我,你要是敢骗我……”
“大人?”明意连忙扶住他,扭头往外喊,“来人啊,来人——”
然而,这院子周围鲜有人来,就连不休都没在附近守着,她喊得嗓子疼都无人应答。
咬咬牙,明意吃力将他背了起来:“奴带您去找大夫。”
“松开……”
“都什么时候了您逞什么强。”她低骂一声,然后费劲地背着他往外走。
原先背两步都吃力的人,眼下竟是一边哭一边背着他飞快地出了青瓦院子,路上不断扶他抱他,到最后没有力气了,只能半拖着他坐在小道边哭:“来人呀呜呜呜。”
纪伯宰又气又笑,他还没见过明意这么狼狈的模样,一身裙子被血染得深一块浅一块,手脚都累得在颤抖,偏还不肯扔下他,倔强地要拖着他去找人。
其实他很想说,把他放在那儿,她自己去叫人就可以了。但他太累了,实在是说不出话,只能无可奈何地想,罢了,情爱里的女儿家是没有脑子的。
拖就拖吧,他衣裳料子还算厚实。
“大人?明姑娘?”远远的,不休的声音终于响起。
纪伯宰松了口气,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第49章 他受过苛待吗
白雾缭绕间,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淌在满是食人鱼的河水里,那河又宽又深,食人鱼凶残嗜血,他只能用厚厚的元力护着自己,才能一点点往岸上挪。
可是,大概是他修习还不够,元力流失得太快了,眼看着离河岸还有老远,食人鱼就已经咬破了他的元力盾,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痛感顺着背骨爬上头皮,他狠狠将食人鱼甩开,又拼了命地继续祭出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