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宴上那几个死者的筷子上均被抹了毒,毒不融于水,呈淡紫色,且没有气味。他翻遍多本医书,也没找到相关记载。
纪伯宰懒洋洋地接过他的银托盘,看了两眼上面的紫色粉末:“这不就是无忧草。”
言笑愕然:“你一眼就能知道?”
“要不怎么说你是庸医呢。”他哼笑,“我识毒的时候,你还在走江湖骗人。”
谜题得解,言笑也不跟他争这点嘴上便宜了,立马就让人去禀告司判。
“无忧草是宫中才有的东西,动手的只能是宴上舞姬,只有她们才能游走席间而不显突兀。”言笑沉吟,“可是舞姬多是大司养出来的,大司何苦用这种法子杀那几个无权老臣,直接赐死不是方便多了?”
“你是医官,不是司判,想那么多干什么。”纪伯宰起身,“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言笑犹在思索,闻言只摆了摆手。
低骂他一声,纪伯宰独自离开了内院。
因着出了命案,内院和街上都开始戒严,去哪儿都要被盘查一番,他被问得不耐烦,提早回了别院。
一踏进屋子,纪伯宰微微挑眉。
明意穿着玉色烟罗下裙,裙摆散在榻上,如花初绽,线条却在束腰处骤然收紧,藕粉的绸带勒得蛮腰纤纤,上身的烟水小衣恰好裹拢绵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书,就算是傍晚了,娥眉丹唇也是精致不乱,水眸盈盈,腮边带粉,旁边的烛光落下来,恰如其分地给她添上几分温婉。
听见门口动静,她抬头,眼里露出恰好的惊喜和羞怯:“大人回来了?”
看多了女人,纪伯宰想看穿她的小心思并不难,比如她的妆应该是刚补过,比如她裙摆的弧度应该也是特意摆弄过。
但是,他还是觉得很受用,没有男子不喜欢美人为讨好自己费尽心思。
于是他顺手就将人揽进了怀里:“想我了?”
明意脸上一红,乖巧地偎着他:“大人事忙,奴怎好任性叨扰。”
懂事是懂事的,但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纪伯宰坐下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还在念着你那三品大官?”
心里一慌,她连忙摇头:“怎,怎会,既跟着大人回来了,那奴心里就只会有大人一个。”
“撒谎。”他眯眼。
尴尬地挠挠眉梢,明意心虚地嘀咕:“您总要给奴些日子来适应……”
“正好。”他道,“内院出了命案,他们要拷问一众舞姬,不如我就送你回去,能帮助审案,还能让你适应。”
“命案?”她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两分,“谁出事了?”
“百草堂的医官。”他斜眼打量她,“你可认识?”
明意连连摆手:“不认识。”
又迟疑地眨了眨眼:“怎么会怀疑到舞姬的身上?”
“那两人就死在大司的眼皮子底下,一点动静也没有,除了舞姬下毒,不做他想。”他悠哉地把玩她的腰带,“你昨日也在场,待会儿他们说不定就来传唤你了。”
“别呀。”她垮了脸,“奴一看就不是能杀人的心肠,还请大人明鉴。”
这人一紧张鼻尖就泛粉,眼里也水汪汪的,看着就很好欺负。
纪伯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杀人的话,你害怕什么?”
明意欲哭无泪,纤指抓着他的衣襟,拼命摇头:“奴是怕那黑牢,又脏又暗还有爬虫老鼠,去一遭也是受罪,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纪伯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看她真快急哭了,才伸手将人抱到膝上,轻挑地勾了勾她的下巴:“有大人在,怕什么。”
明意一松,这才软软地靠着他,撒娇似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吓着奴了……”
要的就是吓着她。
纪伯宰纵横花丛多年,深谙人心,这姑娘先前不知数,不懂该仰仗谁,就应该多吓一吓。
这不,现在她就乖乖地依偎着自个儿,不挣扎也不躲避了,纤手还环着他的脖颈,生怕他跑了。
不过,亲昵归亲昵,之后,他还是单独招来了荀嬷嬷。
荀嬷嬷跟往常一样向他汇报:“这姑娘没有跟外头联系,也没有什么越矩的举动,身世清白,来处也可查,就是话多了些。”
纪伯宰只关心前面几条,至于话多不多的,也就这几天,等他新鲜劲儿一过,随她怎么说,他也听不见。
于是他只问:“有何偏好?”
荀嬷嬷撇嘴:“金银玉石,皆喜。”
女人贪财不奇怪,但贪得她这样明目张胆的,纪伯宰还是头一回遇见。旁人都知钱财庸俗,哪怕喜欢也遮遮掩掩,这位倒是好,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