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实在多想了,纪伯宰那个人,天生的傲骨,断然不会与我低头,今夜过来只是因为宫闱里出了奸细,要抓干净了他才能回去。”
周子鸿撇嘴:“住哪里不好,非住晴明殿。”
挠了挠鬓发,明意干笑:“我安排的。”
床上这人毫不意外地瞪向她。
明意举起双手:“他出钱修的新宫殿,总不能让人住旧的吧?传出去了其他五城城主也得告我一状。最近刚刚立法,是多事之秋,咱们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你说是不是?”
“司上总是有理。”他侧过身去,背对着她,“就数我小肚鸡肠不顾大局。”
明意被他逗得直笑,连忙拍着他的背哄:“爱卿最是善解人意,合院上下都知道。”
他哼了一声,顿了片刻,终究是掀开被褥将她也拉上去盖好,捏了捏她冰凉的手,闷声道:“你捂一捂。”
“好。”明意笑着应下,与他共枕而眠。
她在他身边一向睡得好,不到一炷香就呼吸均匀了起来。周子鸿这晚却是没怎么闭眼。他有一种即将失去她的不好的预感。
也不止他,一听说陛下搬过来住一段时日,第二天,整个后院都在议论纷纷。
“堂堂六城之主,怎么会来咱们这儿。”
“若说他对司上没心思,我屋子里那六千七百二十八块砖都不信。”
“咱们还算好的,看看林贵人,这才是小鬼遇见真神了,慌得咧。”
林還坐在旁边,气色不太好,却还是嗤笑一声:“门槛都没被人踩过人,也好意思挤兑我。”
“那是,您门槛被踩得多,每回不也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司上就走了?”有人掩唇,“动作挺利索啊。”
林還拍案而起,落下冥域就与人动手。
今日是后院例行的请安日,但该受礼的司徒岭和周子鸿一个都没来,这里也就很快打成了一锅粥。男人么,一贯是最喜欢动手的,宫人侍女瞧见也没拦着,只让人去给明意通传一声。
于是,明意正呵欠连天地在纪伯宰跟前述职呢,突然就听白英道:“司上,后院打起来了。”
浑身一凛,她起身,敷衍地朝纪伯宰拱手:“臣还有事,陛下先用膳吧。”
“等一等。”纪伯宰将最后一口粥送进了嘴里,慢条斯理地道,“我同你一起去。”
有什么好去的!明意咬牙,心知他就是想看自个儿的热闹,也就冷了脸没再答话,一路出门踩着剑就走。
后头的侍女跟不上她,只纪伯宰能踩了剑与她并行,明意想甩开他,便加快了速度,谁知道这人也不认输,她快他就跟着她快,两人你追我赶,竟就飞出去三里地。
朝乾殿里正吵架的众人们就看见司上踩着剑从门口飞过去,又踩着剑从门口飞回来。
“抱歉。”她收了剑,板着脸道,“飞过头了。”
纪伯宰跟在她身后进门,众人一愣,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都跪下去行礼:“参见陛下、司上。”
“免礼。”纪伯宰也不客气,拂袖叫他们起来,便自顾自地坐去了主位上。
照理说陛下坐主位是应该的,但,这是明意的后院,主位上坐的一般是她或者她的贵婿,陛下去坐着算怎么回事?
诶,他不但自己坐,还招呼明意:“站着干什么,赐座。”
明意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终于还是咽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了。
“听说这儿打起来了。”他笑眯眯地道,“打赢了可有奖赏?”
“陛下恕罪。”林還头一个跪了下去,“此间有人以下犯上,非是小人罪过,也已经没有再打斗了。”
瞧见他,纪伯宰来了兴趣:“你抬起头来。”
林還一颤,很是不愿,却还是闭眼抬了头。
纪伯宰眯眼打量他半晌,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扭头问明意:“你觉不觉得他与我有几分相似?”
明意假笑:“陛下谬赞了,林還虽是楚楚动人,但哪及陛下风华一二。”
“是吗。”他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心里有我,所以才收他进后院。”
“误会。”明意道,“臣只是看他孤苦无依,有些可怜。”
“我也孤苦无依。”他垂眼,“城主怎么不见对我动容两分?”
收回目光,明意看向门外:“臣不敢。”
气氛有些古怪,满殿站着的人都不敢吭声。
周子鸿就在这时候跨进了门,一看这殿里情形,他皱眉又松开,缓步上前与明意行礼:“臣忙于前朝之事,故而来迟,还请司上恕罪。”
瞧见他,明意的脸色就好了不少:“爱卿免礼,可是新的法度出了什么问题?”
周子鸿点头:“司徒大人正在与刑部几个有意见的老臣周旋,也过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