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儿一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让卫昭在偏厅等一等她后,独自去往舒瑾的书房,徐庭耀已经离开了。而舒瑾站在书案后,手中正在展开一幅画卷,她慢慢走上前,发现画的是渺渺在雪中玩闹。
“大表哥。”
卫灵儿在书案前站定,低声问,“不知大表哥何事找我?”
舒瑾抬眸,看一看卫灵儿说:“那日见你抄写的佛经,字迹清秀工整,想起这幅画尚未题字。”
“不如由表妹帮我一回?”
卫灵儿认真看几眼舒瑾展开在书案上的画卷,画中的渺渺栩栩如生。
无须多想,这定是舒瑾自己的画作。
“大表哥的字也写得很好,为何要找我题字?”卫灵儿说,“我的那一笔字,勉强当得上大表哥口中的清秀工整,再好却是不能,只怕会将这幅画毁了。”
舒瑾望一眼卫灵儿:“不愿意?”
“不是……”即使当真不愿意,卫灵儿也不能承认,但不愿意亦并非不喜。
舒瑾道:“你愿意写,便不会毁了画。”
卫灵儿不得不点头答应他。
可要写什么同样是一个大问题,比字写得好不好更为严重。
画上乃冬日,草木萧瑟,有猫,有雪……
卫灵儿想得许久。
舒瑾在一旁挽袖帮她研墨,直到见她想定,顺势递过去蘸满墨汁的毛笔。
卫灵儿微愣,将毛笔接过来:“谢谢大表哥。”
之后,凝神专注提笔写字。
卫灵儿一双眸子望着书案上的画。
长而密的眼睫垂下来,像一把乌黑的小扇子。
舒瑾不动声色看她,继而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她执笔的手。
手如柔荑,细指纤纤。
“之前抄了那么多佛经,可是都抄出茧子来了?”
舒瑾忽然的话令卫灵儿动作一顿,随即连忙将毛笔从画卷上移开了。
她去看舒瑾,眸光澄澈:“大表哥,这算不得什么。”
“何况,很快就好了呀。”
卫灵儿搁下毛笔,把双手摊开展示给舒瑾看。
舒瑾便认真看得半晌卫灵儿的手。
见他不再说,卫灵儿笑一笑,收手继续执笔写字。
把那句话剩下的几个字也认认真真写完。
待到收笔,卫灵儿嘴角微翘对舒瑾解释:“从前读诗,曾读到过一首,其中两句,‘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可画中的渺渺却抛下大表哥去外面玩雪,故而我借着先人诗句,改了改,只望大表哥莫要嫌弃我无用。”
卫灵儿写的是一句“朔风飞雪乱庭院,狸奴弃我出门去”。
舒瑾看清楚卫灵儿写下的句子,抬眸再看她时,眸中浮现淡淡笑意。
“很有趣。”
舒瑾说,“多谢灵儿,待墨迹干了,我便让人将画挂在书房。”
卫灵儿微微一笑:“大表哥觉得有趣就好。”
她不确定舒瑾找她是否有别的事,沉默着等待舒瑾开口,舒瑾却再无话。
卫灵儿于是说:“大表哥倘若无其他事,我便带枣儿回去了?”
“大表哥也好休息。”
舒瑾深深看卫灵儿一眼,默一默方道:“去吧。”
卫灵儿含笑点头,离开舒瑾的书房。
舒瑾却没有喊人进来,而是自己把这幅画挑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挂好。
想起在偏厅,他有意说起师傅去年去过江南时,卫灵儿眼中刹那难藏的紧张,他垂下眼去。
灵儿在意的不是明镜门,是徐家。
他很希望她有一日愿意主动向他求助,但以她的性子,他或许是永远等不到那一天的。
……
回府的舒瑾迟一些去与老夫人请安。
后来卫灵儿去福寿院,老夫人见了她很是高兴,叫孙嬷嬷取来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塞给了她。
那之后没过两天。
卫灵儿送完卫昭去学堂,又往正院去,薛念兰一见她,招手让她到跟前。
“灵儿,姨母让人给你新做了套衣裳,你瞧瞧?”
薛念兰让徐嬷嬷把新衣服取来,拉着卫灵儿,让她看一看。
那是一套银红暗花蝶纹夏衫,看得出来用的料子极好。
只……
卫灵儿瞧一眼衣裳,便望向薛念兰:“姨母之前让人给我新做得许多套夏衫,我衣裳够穿的。这颜色倒是很称怡表妹,姨母还是拿给怡表妹吧。”
薛念兰含笑说:“灵儿,姨母也不瞒着你,这新衣裳是专门为你做的。”
“过两日,你随我出门赴宴,有夫人想要见一见你。”
“总归是要好好打扮一番。”薛念兰道,“这家夫人不成,给别家夫人留个好印象也不错。眼见半年又过去了,姨母是既怕挑得不仔细,又怕耽误你……不管怎么样,多上心一些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