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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意+番外(77)

作者:席云诀 阅读记录

“北边……”聂徵怔忡一刻,忙道,“此乃何时之事?可是去了中山?”

六天前,当大单于薨逝的消息自关外传入京城时,在朝堂上也引发了一番议论,最后决定由鸿胪寺派出使者,往匈奴送上大昭皇帝的慰问。

毕竟自十六年前两国签订议和协约以来,铸甲消戈,后又有乐宜公主远嫁关外,以示两国交好的诚意,从此边疆一直相安无事。这时虽有少数人对此心生忧虑,不过皆是些一逢着变故就惯爱多思多虑的老臣,倒也没人急着未雨绸缪。

他彼时一说话,众人方才记起这位终日无所事事的闲散侯爷,原来还在鸿胪寺里领了一份闲职,名义上在鸿胪寺下礼宾院任职,掌管的正是外宾之事宜,与各国朝贡、款待及互市、翻译等事。

聂泽冷冷瞥了那言官一眼,又看向薛存芳,缓了神色,“中山侯明日交份折子上来罢。”这话听来倒有一半是应许了。

萧皇后闻言道:“纵是去匈奴,也是去北疆,去北地最边远之处,离中山还隔着一段距离呢。”

稍加润色修撰,再特意将韩缃叫来,拿给她呈览。

韩缃缄默片刻,倏而道:“侯爷一定要去?”

薛存芳收敛了笑意,俄而扯动唇角,低声道:“你是否觉得……我在做傻事?”

薛存芳不躲不闪直直迎上她的目光,“纵然当真是你说的答案,我也还是要去当着她的面,亲自问上一句。”

韩缃叹道:“已过去十年了,她早已为人妇,虽则我没有孩子,但我明白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不管她情愿或不情愿,总会生出许多顾虑。何况她的这门婚事特殊,是两国联姻,是政事,她个人的意愿只怕早已消磨淡薄。”

他沉声道:“我答应过她。”

若是他没看到便也揭过去了,偏偏叫他看到了,就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他特意给这首诗写了回诗,且是藏头诗,有意探问,差人一路送进去,奈何作诗之人防备之心甚重,这一来二去,不知耗费了多少笔墨纸张,侍从来来回回险要跑断了腿,对方才肯透露几分隐情:她忧心于父亲逼她出嫁。

这许多年来,韩缃早已不相信他昔年故作情深的这句话,没想到还记着另一句。

“一个人,本来就不可能完全成为另一人的替代。”

太皇太后却笑了,“塞北?我知道了!他是去看他昕姐姐了?”

她本是聂泽和聂徵的表姐,母后亲妹妹的女儿。

中山侯上了折子,得来皇帝的朱批和一道圣诏,当天就迫不及待地催着启程了。

有人闻着味,奇道:“这位爷莫非是身体不适?”

一天里他们往往只休憩一两个时辰,夜里披星戴月地穿行在官道上是常事,伴着夜风和虫鸣,马蹄笃笃地行进;期间下了一场雨,众人披上斗笠和蓑衣,穿行在雨幕间,如常踏过泥泞地;马累了便在沿途的驿馆里解下鞍辔换马,不过——人累了呢?

孟云钊前几日给薛存芳熬的是药粥,里面放了两三味补物,是个不愠不火的温养方子。这几日却是背着诸人,往往等他们睡下才钻进后厨,给薛存芳熬的不再是药粥,而是纯粹的汤药了。

等到孟云钊走后,檀玄潜进后厨,找出药渣送到鼻下。他拧起眉心,觉得有必要去找中山侯说说话了。

“我之身体状况,最清楚的人除了我自己便是云钊,”薛存芳摆摆手,不甚在意道,“不过小毛病,用你们的话说,富贵病,无需挂怀。”

被点名的孟云钊没什么好神色地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开了口,说话也阴阳怪气的:“放心,死不了。祸害遗千年。”

中山侯笑了,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凝视着他笑吟吟道:“如我没有记错,临行前皇上说了,他们听你的,你得听我的。”

城内的守将得讯出城相迎,府上已备好了晚宴款待他们。

北疆最宝贵的吃食是时蔬,俱是从异地千里迢迢运来的,在饭桌上能见到一点鲜嫩的绿意,便足见主人诚意了。最常见的是牛羊肉,或是干瘪的牛肉干、酸甜黏稠的湩酪,不曾做什么精细处理,一律带着股天然的腥膻味。酒倒是极好的葡萄酒,味道纯正而馥郁。

酒杯空了,孟云钊从旁顺手给薛存芳倒了一杯,薛存芳低头欲饮,不知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抬眼瞥了孟云钊一眼,随即将酒杯放下,转而去拿他的。

饮下孟云钊的这杯酒后,不出一巡,薛存芳身形晃动,目露迷蒙之色,撑住额角拧起眉头,下一刻,到底无可抗力地直直倒了下去。

北地的一切都有一种久远的熟悉感,连拍打在面上的风沙都似曾相识,让他意识到,他是真的回到故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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