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时和花夫人在一块, 究竟能发生什么事才会受惊到晕过去?更何况夫人还一副想要他闭嘴的态度……
张太医直觉这里头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皇室密辛,果断决定明哲保身。
毕竟天子只是受惊晕过去,身子还是很强健的,真要有什么了不得的事,陛下醒来就会自行发落了,于是张太医果断按照夫人的意思办。他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太医,他都是被夫人胁迫的,希望陛下醒来不要怪罪他才好。
张太医去写方子熬药了,花宜姝则舒了口气。
她是知道李瑜有多好面子的,要是叫人知道他是被吓晕过去的,那他往日辛苦维持的威严表象不就塌了?更何况还是被那种理由吓晕得……花宜姝真怕他醒来后再晕一次。
得知天子只是因为“太过劳累”才晕过去,屋内的侍从齐齐松了口气,他们毕竟是花夫人的人,万一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将来何去何从,毕竟夫人既没有怀上,又还没有上皇室玉碟,那他们这群跟随夫人的,下场更不好说。
幸好陛下只是累晕过去。
没多久,药童将汤药端了过来,由侍从试过后再端给了花宜姝。花宜姝正琢磨着怎么将这汤药给李瑜灌进去,忽然发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李瑜眉头紧皱,额头上满是汗珠。
“这是怎么了?”花宜姝歪头观察他,“发噩梦了?”
李瑜做了个梦,算不上是个噩梦。
他梦到了小时候,他还是公主的时候。liJia
他记得年幼时宫里的冬天总是很冷。他的母亲十分惧冷,时常因为寝宫里的地龙烧得不够热而发脾气,每到那时候,宫里的奴婢总是战战兢兢,生怕多说一个字就要被皇后处置。
他记不清自己那时候几岁了,只记得自己从外边玩了一圈回来,就被母亲抓住提了起来。他一直记得那时她冷漠扫过来的眼,“又去哪里沾了满身的泥?你这样不规矩,也难怪你父皇你不喜欢你!”
他当时很奇怪,“我是父皇的孩子,父皇为什么不喜欢我?”
母亲当时就笑了,他依稀记得是个轻蔑的笑,“他又不止你一个种?他凭什么独独喜欢你?你要记住,相貌、才气……总得有一样叫人家看得上,否则他凭什么喜欢你?他要是喜欢你,怎么从不来主动看你,你自己去翠心亭看看!”
李瑜第二次去了翠心亭,他记得那里一到冬天就很冷,湖面结满了冰,自从那里摔过一次后他就再也不去了。
然而他这一次过去时,翠心亭却完全变了副模样。
他看见结了冰的湖面用丝绸围着,有杂耍艺人在湖面上抛着冰球火圈,宫人流水一样进进出出。
他看见被围在中间的那三人其乐融融,他的父皇怀里搂着贵妃,笑看着那个比他小一个月的男童。
他看见他的弟弟放肆地大笑,哪怕他为了捉弄父皇故意推了他一把,父皇也没有责怪,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他羡慕地走上前,父皇却突然变了脸色,“你来作甚?”
……
“因为爹爹喜欢的是我娘,不是你娘!所以爹爹也不喜欢你,懂不懂?”
李瑜不懂,他到如今也不能懂,更不想懂。
“陛下,陛下……你醒了吗?”
花宜姝给他擦了一会儿汗,见他眼睫颤动,不由唤了两声。
李瑜一动不动躺着,似乎还在昏睡。
花宜姝又唤了一声,“陛下,你醒了吗?”
【朕没醒,朕死了,不要喊。】
花宜姝:“……陛下,快点醒吧!再不醒,汤药就凉了。”
【朕不醒,朕不喝!】
【朕闻到了,很苦很苦的味!你要害朕!】
花宜姝:……
她无奈道:“陛下,您快醒过来吧!妾身不能没有您啊!”
【朕不信,你骗朕!】
【呜呜呜朕的头发再也长不出来了!朕的好颜色已经不在了,你心里一定开始嫌弃朕了!】
花宜姝:“……妾身没想到陛下您竟会晕过去,陛下放心,这是妾身的过错,您在妾身心里永远是举世无双的俊郎君。”
【只在心里……】
【原来朕在你眼里已经不是俊郎君了吗?】
【果然,红颜未老恩先断,只因朕先秃了头。】
花宜姝:……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抬起李瑜的胳膊挠向了他腋下。
姑奶奶还真不信叫不醒你这装睡的人!
挠一下,李瑜躺在那儿没动静。
挠两下,李瑜眼睫都不带颤一下。
挠了一圈又捏了一把,李瑜仍是纹丝不动。
花宜姝震惊,竟然真有人不怕痒!
李瑜终于睁开了眼,用一双压抑着难过的眼看着她。“你在做什么?”